红花抿唇道:“小晴让小巧转告娘娘,沈琢让掌药在娘娘生产时给娘娘喝血崩药,捂死小公主。”
赵瑾瑜冷笑,俯视跪在地上的左掌药,“火也是你放的?”
“奴婢冤枉!奴婢绝对不敢害娘娘啊!”左掌药无比庆幸自己没听话给药里加料,她就知道皇后心眼子多,没那么好惹。
“县主确实吩咐奴婢害娘娘和小公主,但奴婢没听她的,放火与奴婢无关,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瑾瑜看向红花,“药可检查过了?”
“回陛下,媛姑娘检查过了,药没问题,就是人参放的有点多。”
“陛下明鉴,奴婢,奴婢万万不敢害娘娘啊!”
沈家如今不招皇帝待见,她虽然是沈家的人,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去害皇后和龙嗣。
赵瑾瑜凉凉的看着她,“若是朕今日不在,你是不是就敢了?”
左掌药被他看穿了心思,不敢再狡辩,疯狂的磕头求饶,“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赵瑾瑜抬手让内侍把她先带下去,冷眼看着右掌灯,“你的乐平公主的人?”
右掌灯瞳孔猛然一缩,奈何下巴被被卸,想反驳却无法吐出清晰的词语。
“你不用狡辩,当初在凤仪殿撒诱蛇粉的人就是你。”赵瑾瑜不屑的俯视她,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还从他眼前逃脱,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你在香炉里添加了能使人困顿的熏香,在凤床上动完手脚,那点香也燃完了。”
所以那日当值的左尚寝说她很疲累,精神不太集中,才没有察觉异常。
殿内的女官也都说那日天热,人很乏,因为没人陷入沉睡,也就没人怀疑到掌灯女官的身上。
“不、不、不是公、公主!”
“你还敢狡辩!”红花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将她的颧骨打的红肿鼓起,“刚才你在熏香炉里加了大量的迷药,你想把我们都迷晕,放火烧死皇后娘娘!”
右掌灯疼的倒抽一口凉气,艰难的说道:“是我、我想烧死帝后,与别人无关!”
只要大火烧起来,皇帝定然会去救皇后,只要她把门拴住,那他也会跟着葬身火海,这样她就能替乐平公主和丽太嫔,还有南汐郡主无辜枉死的孩子报仇了。
“朕今日喜得公主不想见血。”赵瑾瑜抬抬手,福满立马吩咐内侍将人拖下去,关进了内狱。
陛下今日不想见血,不代表明日也不想见,先给内狱的人找点活干。
景睿帝一接到陈琬琰生产的消息,理好衣袍就进了紫宸殿。
朝臣诚惶诚恐的静站一个时辰,一看竟然是久未露面的太上皇,登时一脑门的问号。
“朕,有一个喜讯要与诸位爱卿分享~”
众人:“?????”
太上皇重新掌权了?
景睿帝捋了捋胡须,“皇后于辰时初一刻为皇帝诞下长女,母女平安!”
众人:“?????”
他们都以为皇后怀孕八个月,才知道自己有孕,是有人故意闹皇后笑话,妇人们私下没少嘲笑皇后中年发福,还给皇后起了个外号叫小胖球。
这还真生出个孩子?
李珩怔愣片刻,心里涌上一股夹杂着酸酸涩涩的喜意,跪地高呼,“微臣恭喜太上皇,恭喜吾皇,恭喜皇后娘娘!”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她能诞育子嗣,对她来说都是喜事一桩!
皇帝已然二十八,便是他现在不急,等江山安稳,他也会生出培养继承人的心思。
景睿帝红光满面的享受众人的恭喜,临下朝前,肃着脸道:“管好你们的夫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长舌妇,私下以小胖球代称皇后。
景睿帝乐呵呵的去延福宫看小公主,被小黑炭吓了一跳,“你把你父皇肚子里的黑墨水带出来了?”
无辜躺枪的赵瑾瑜:“?????”
“怎么这么黑?”景睿帝蹙眉,他的九郎出生时可是白白净净,人见人爱!
赵瑾瑜摸了摸鼻子,“也没多黑。”
“嗤,吾儿开心就好。”
他的子女孙儿就没一个出生时这么黑的,顶多就是红彤彤,黄兮兮,赵宝璐真是黑的让他刮目相看。
景睿帝又给众人打了一遍赏,叮嘱她们照顾好皇后和小公主,就回福宁宫给陈青岩报喜去了。
只要陈琬琰能生养,他就再无别的事操心了。
陈琬琰生孩子没受什么罪,第二日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贺兰媛唯恐她冻着,给她包的严严实实。
“你去瞧过彤霞没有?”
彤霞上月有了喜,她和陆机不知道,折腾太过见了红,医女交代她卧床休养,陈琬琰给她送了一堆保胎丸,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贺兰媛扶着陈琬琰回床上躺着,笑道:“娘娘放心吧,彤霞身体底子好,没多大事。”
“我这里有人红花和绿叶,你和郑山也老大不小了,准备回南诏办婚事吧。”
“我等公主的身子调理好就回。”
赵宝璐的洗三礼办的很热闹,命妇和官眷都给她送了洗三礼,彤云扛了个硕大肚子来看陈琬琰。
“奴婢听说娘娘生产那日有人为非作歹,都怪奴婢身子重,没能到娘娘身边伺候。”
“好了好了,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快别跪了,是本宫不让你和彤霞来的,你赶紧坐着去吧。”
彤云也是厉害,与陆久成亲许久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一中就三个。
荀漫风也给小公主送了礼,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腹,苦涩一笑。
荀夫人见她一个人缩在角落忧伤,走过去拍拍她,“皇后身边定是有妇科圣手,待过些日子,娘去求皇后娘娘,让圣手给你看看。”
荀漫风眼中升起一抹希冀,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很快就又暗了下去。
高夫人看到她们母女站在边缘,叹了口气,朝她们走了过去,“等皇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咱们一起进宫求求娘娘,实在不行,就请彭夫人或是李老夫人帮帮忙。”
贺兰媛站在窗前看到荀漫风,撇了撇嘴,她家娘娘让她给兔子做绝育,顺便研究兔子切下来的子宫,还说人的子宫有几率长肌瘤,可能会流大量癸水,导致气血两虚,想是为了这货。
不过她们贺兰家的女孩本就擅长观胎,多学点知识总没错,她已经分享给家中的女孩了。
赵宝璐满月那日,陈青岩也回了京都,给她带了十二个镶着彩色宝石的金项圈,喜的她咯咯直笑。
王嬷嬷躲在角落,看到那十二个豪气冲天的金项圈,嘴角直抽抽,“果然,我就知道老爷的审美一直都没变过。”
头一个受他荼毒的是昭和长公主,后来是傻兮兮的皇后娘娘,哦,不对,皇后娘娘是遗传了他的审美,现在又轮到了宝璐公主。
“哎呀,这些项圈真好看!”陈琬琰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确认自己戴不上,就还给了红花,“替小公主收起来吧。”
陈青岩趁众人不注意,去了王嬷嬷躲着的角落,掏出几个厚信封给她,“这是你儿女让我捎来的,有本王和王副将照顾他们,你不用担心。”
王嬷嬷眉开眼笑的接过信,塞进袖子里,“老奴信的过将军和小弟。”
她老头子在战场上没回来,留下一双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在陈家做工,无意中给他小弟搏出一条前程。
她跟皇后到京都,他的儿女都跟着陈青岩,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陈青岩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红盒子,递给她,“回去吧,本王先给你道声喜。”
王嬷嬷一听就知是她儿子又立了军功,欢喜的接过盒子,给陈青岩行了礼就走了。
等回到住处,打开儿子女儿寄来的信件,才知道陈青岩给她儿子记了个大功,将其提升为从八品下的副尉,并为他向吏部申请一转勋官。
“我儿厉害!小小年纪就当官了!”
她又拆开女儿给她写的信,絮絮叨叨写了她在凉州的日常,从养鸡鸭猪羊,到管着新来的军户养鸡鸭猪羊。
最后说舅舅给她说了门亲,对方是祖传的军户,到他爹这一辈,升到了正六品下的军衔。
信的末尾说那儿郎跟陈青岩去了京都,若是她得空可以去瞧瞧。
“出息了!出息了!”王嬷嬷高兴的两眼泪花,“跟娘娘来京都果然是对的!”
贺兰媛照顾陈琬琰坐了个双月子,就和郑山回南诏成亲生子去了。
荀夫人求上门,陈琬琰只能命张司药给荀漫风检查身体,张司药也不能保证她能有孕,只答应开个调理试试。
彤云开奖出了一儿两女,大人小孩都平安。
彤霞的胎也保住了,非要回来伺候陈琬琰,被丹云批评一顿,彻底消停了。
丹云倒是天天进宫,陪着陈琬琰逗赵宝璐,“宝璐公主真好带。”
她儿子小时候可难带了,饿了哭,热了哭,看到生人也扯着嗓子哭,等大点了又淘气的不行。
陈琬琰见她面露忧思,拉过她的手问道:“我可听说有不少人打听你,你是怎么想的?”
丹云笑道:“那些人图的也不是我这个人,我可要不起。”
“你的身份摆在这里,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京都那么多好儿郎,咱们慢慢选。”
丹云目前的情况就很尴尬,年纪有点大了,身份太低配不上她,高门的公子都抢手的很,很少能单到二十出头。
她琢磨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有个大龄男青年樊奇,还被江家大姐儿捡走了。
“你看秦断章怎么样?”
丹云受惊呛的不停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年龄是有点大哈。”陈琬琰讪讪的摸了摸下巴,“刘士诚好像和你年纪差不多,不过他好像一直在帮助他前未婚妻,感觉不太靠谱。”
他可能对那女人太愧疚,一直在帮扶她和她夫家,给他说亲的人挺多,好像都被那家人给搅黄了。
“陛下最近好像又有启用许晖的意思,许晖你还记得不?”
丹云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陈琬琰把孩子交给奶娘,眼睛亮晶晶的八卦,“就是许家那个监察御史,咱们刚来时,你还和他在街上斗过嘴!”
丹云:“……”她斗过嘴的男人多了,她没印象了。
陈琬琰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没戏,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弄死沈六……”
丹云心里登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摆手道:“娘娘!我还没想好,我再挑挑!”
“哦哦,那好,你有看中的和我说,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丹云疯狂点头,和她告辞后,吓的落荒而逃,穆四郎还是算了吧!
赵瑾瑜刚到凤仪宫,就见丹云慌慌张张跑走的背影,好奇的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琬琰挑了挑眉,“刺激她赶紧成亲。”
她现在有女儿了,就想着身边的人都能圆满。
赵瑾瑜失笑,“是不是开头秦断章,结尾穆四郎?”
“嘿~夫君怎么知道?”
“我远远就听见她嘟囔,穆四郎绝对不行!”
“哈哈哈哈哈,我就那么一说,穆四郎办事能力不错,当夫君却是不行。”
从前沈璎只顾着自己在京都逍遥,偶尔去找穆四郎怀个种,根本就不管他的后院,他那后院什么女人都有,简直脏乱差。
眼下沈家不行了,她跑到儋州避难,想管穆四郎却是管不住了。
“我放了沈老夫人,你可怪我?”
“她也没几年活头了,你这个苦主都不计较,我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沈老夫人供出是受张若华启发,才去南诏找巫族人对他们下诅咒,又拿出沈兰留下的遗物求饶,才苟活了下来。
赵瑾瑜也没削沈琢的封号,就是把她扔掖庭局,让她给镇西军织一辈子布。
有些事不能细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大家都好。
“岳父临行前,说没说沈家在处州的事?”
“说了~”
赵敬淮发现沈五老爷在处州藏了大量金银和粮食,并组建商船往安平道运送,就联合樊千航把商船拦在了扬州。
因为沈家不敢冒头,推出来了几个替死鬼,船上的东西查抄了,还把这只商队之前的运输账目查了一遍,沈家为保命,又抛出来不少好东西。
这就是她爹说,连本带利从沈家讨回来的东西。
气出了,该给将士们的补偿也都补发了。
“沈家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娇娇真乖。”赵瑾瑜捏了捏她的脸蛋,“大祭司说咱们身有喜气,不宜见血,体罚也挺好。”
陈琬琰出了双月子,就开始了她的减肥计划,赵瑾瑜也忙着安排新疆域,将蒙国划分为关外北、关外中、关外西三道。
境内割据的小政权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早已内耗的成了半个空壳。
景睿帝每日带着猫狗蛇在宫里遛弯,六月十六,突然想起诏狱里的常采女,带着他的猫狗蛇,给她显摆他小儿子这几年的战绩。
“朕的九郎君先打下南海国,又打下骠国、契丹和新罗,安东国主动称臣,去年年底,我国与蜀国将蒙国一分为二,蒙国南部纳入了我赵国的版图。”
常采女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稀稀拉拉的如同枯草,脸部皮肤耷拉着,皱纹又多又深,看着十分的瘆人。
她安静的看着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将他和记忆中的俊美男青年重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以最卑微的姿态仰望着他。
她就是地牢里肮脏龌龊的老鼠,即使封妃,她也不曾高贵过。
“那些人都死了吗?”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回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因为被剪过半截舌头,说话也不太清楚。
景睿帝呆愣了一瞬,就骄傲的说道:“该死的都死了!”
常采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在开口。
她知道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他,她想给他留点好印象,如果来生再相遇,希望他不要如今生这般嫌弃自己。
面对她的平静,景睿帝忽然有点意兴阑珊,呐呐的说:“你侄女常蕙洁儿女双全,生活的挺好的。”
常采女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无声的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景睿帝出昭狱后,闷闷不乐的去紫金山住了几日,就开启了到处乱窜模式。
今天去四儿子府上住几日,明天去五儿子府上住几日,突然想起他傻了的三公主,又去她府上住几日。
赵瑾瑜绞尽脑汁发展新疆域,还要处理各地突发的自然灾害,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陈琬琰不是在减肥,就是在逗赵宝璐,要么就是在和官眷聊育儿经。
一个不留神,就让景睿帝带着猫狗蛇和张御医跑去了东都。
“哎,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父皇说走就走,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