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摇着团扇,给在榻上练习翻身的赵宝璐扇风,“八月底这么热,就是出行,也得挑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许是想二皇兄了,只要他高兴,随他去吧。”
“你就宠着他吧,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
赵瑾瑜放下手中的奏疏,走过去抱起赵宝璐,笑道:“你这当了娘,母爱是越来越泛滥了,长辈的事你也管。”
陈琬琰白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担心父皇的身体。”
“等九月九,夫君带你爬山去。”
“得了吧,眼下正是忙的时候,我可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女人。”
景睿帝在东都住到金秋十月,包袱一收就窜去了齐州,在齐王府住到十二月初,跑去寺庙找赵锦锡那个花和尚敲木鱼。
赵锦锡:“……”
早知父皇会这样折磨他,他死都不会造反!
造反也不会称帝!
当王爷他不香吗?
景睿帝在他头上敲了几下,不满的训斥:“发什么呆,心不诚佛祖能保佑你?”
赵锦锡:“……”
他已经够可怜了,父皇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躲过景睿帝袭击的彭王,在新年来临之际,偷偷许下一个卑微的心愿。
开元十年三月,景睿帝抛弃赵锦锡,去了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父皇可真懂得享受。”陈琬琰逗着呀呀学语的赵宝璐,“叫母后。”
赵瑾瑜刚想说叫父皇,突然胃中一阵翻腾,弯腰吐出好几口酸水。
“怎么又犯干呕的毛病了?”陈琬琰把赵宝璐交给奶娘,倒了盏茶水给他漱口,“这都一个月了,御医天天请平安脉,没看出你这怎么回事吗?”
赵瑾瑜漱漱口,捏起一颗酸梅子吃了,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许是落下了病根,一到春天就复发。”
“还是请个巫族的来看看吧,那虫在你肚子里待太久了,可能伤到根本了。”陈琬琰神色凝重,“让你好好休息,就是不听,吃不下东西,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赵瑾瑜也想休息,可每日睁开眼就是干不完的活,闭上眼还有一堆活没做完。
御医很快就结伴来了,轮流给赵瑾瑜把过脉,又经他同意摸了摸他的腹部,也没诊出他有什么毛病。
就在众人纠结的时候,王御医突然弱弱的说:“陛下,能否允许微臣给皇后娘娘诊个脉。”
“可!”
陈琬琰嬉皮笑脸的调侃,“咋,陛下呕吐是因为本宫呀?”
王御医不敢接她这话,拿了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认真的感受了三分钟,又让她换个手腕,再次感受了三分钟。
“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陈琬琰:“?????”
赵瑾瑜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只是还不到三个月,就没和她说,她个蠢货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一个月没怎么同她亲密了。
“娘娘,这胎还不足三月,您日常须得注意着些。”
“不会吧?”陈琬琰茫然的看着赵瑾瑜,她生完赵宝璐,一直没来过癸水,怎么会怀孕?
王御医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微臣曾听闻有妇人孕子,丈夫呕吐的情况,陛下身体非常康健,呕吐的原因许是……因为太关心娘娘。”
“噗,不会吧?”
赵瑾瑜白了她一眼,问道:“你这三月吐过吗?”
“没吐过,怀宝璐的时候也没吐过,我以为是我身体好。”
“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赵瑾瑜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给王御医打了赏,让他们对陈琬琰怀孕的事保密,就把人送出去了。
“是不是共生咒的原因?”陈琬琰神秘兮兮的问他。
她当初那个伤春悲秋的样子,就是沈琢内心深处的压抑的情绪。
现在赵瑾瑜替她孕吐,也许是那个原因。
“我替你吐,你是不是得奖励我?”
陈琬琰笑嘻嘻的亲了他几口,“你是因为我怀孕,才日日说累,不和我交流水资源?”
“我还当你的注意力都在宝璐身上,没发现呢。”
“日日共枕眠,哪里会没发现,我也是心疼夫君。”
因为又怀了身子,赵宝璐的周岁宴她交给了聂太嫔操办,聂家蒸蒸日上,聂太嫔这一年过的也很滋润。
陈琬琰知道自己怀孕,特别注意饮食,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健康,保证每日的活动量,极力控制体重。
等她的小腹隆起,赵瑾瑜也不再吐了。
“我当你要和上回那样,吐到我生产的前几日。”
赵瑾瑜牵着她的手在液池边漫步,“吐三个月还不够?”
“嘿嘿嘿,夫君~我最喜欢你了。”
夕阳的金色余晖,为潋滟的液池增添了一层温柔的波光。
赵宝璐在一众宫人的引领下蹒跚学步,赵瑾瑜想起他在江南流连的老父亲,终于体会到父亲对儿女发自内心的爱护。
“谢谢你,娇娇。”
陈琬琰幸福的依偎在他怀中,曾经他小心翼翼的告诉她,他不喜欢小孩子,可自打女儿出生以来,他给孩子的陪伴并不少。
亲手给女儿换过尿布,抱着女儿在御书房批阅奏书,耐心的教她叫父皇母后,他在积极参与女儿的成长。
知道她再次有孕,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腹中的小胚胎。
“护彷,抱~”
赵宝璐歪歪扭扭的走到赵瑾瑜身边,抱住他的小腿,仰头露出一排小乳牙,“护彷,抱~”
赵瑾瑜弯腰将她抱起,赵宝璐不客气的糊了他一脸口水,“护彷,打脑斧!”
“宝璐想看大老虎?”
“哇嘎嘎~”
“摆驾御兽园!”
“你就宠着她吧。”陈琬琰无奈的跟着他们父女去御兽园。
赵宝璐看到大老虎手舞足蹈,口齿不清的喊着,“护彷,打!”
奶嬷嬷说她父皇可厉害了,文能定乾坤,武能安天下!
眼看着赵瑾瑜撸起袖子,真要下场给赵宝璐表演斗老虎,陈琬琰赶紧拉住他,“你宠女儿也有个度,活着不好吗?”
“区区老虎,不足为惧!”
被饲养长大的老虎已经失去了野性,又吃的跟只小胖球似的圆滚滚,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陈琬琰白了他一眼,打发奶娘带赵宝璐去看,多年前从行宫带回来那只有灵性的梅花鹿。
她拍拍凸起的小腹,问赵瑾瑜:“这个球的乳名想好了吗?”
“孩子是上天赐予我们夫妻的珍宝,”赵瑾瑜伸手按住她乱拍的手,“琛,珍宝也,乳名叫天宝如何?”
“好,就叫天宝!”
陈琬琰对这个名字很满意,琛字音同陈,赵琛就是他们二人的姓组成名字。
赵宝璐被一群人保护着骑在灵鹿身上,高兴的手舞足蹈,流着哈喇子兴奋的大喊,“父皇~母后~咯咯咯~”
赵瑾瑜慈爱的看着她,他一定要让他的大公主这一世都开开心心。
开元十年十二月二十一,陈琬琰于凤仪宫诞下皇长子,赵琛。
赵瑾瑜也在三十岁这年儿女双全,意气风发的大赦天下。
自从赵琛出生,赵瑾瑜处理朝政的手段一日比一日强硬,朝臣们不敢再提纳妃,对他下的政令也不敢明恭暗阻,大有他指哪儿打哪儿的意思。
苏、崔两家也成了他最顺手的刀。
之后的三年,景睿帝轮流突袭几个儿子,陈琬琰又生了一位小皇子,赵瑾瑜在替她孕吐的同时,也将纳入版图的半个蒙国完全收复。
三岁的赵琛拜了冯四郎当老师,开始了苦逼的求学生涯。
他一下课就跑到凤仪宫,问正在给陈琬琰剥橘子的赵瑾瑜:“父皇您打过老虎吗?”
赵瑾瑜将橘子瓣塞进陈琬琰口中,摸着她的下巴思考了一下,“三天两头就打一次……”
母老虎。
赵琛眼睛一亮,“父皇下次打老虎的时候,儿臣能去看吗?”
赵瑾瑜:“……”
陈琬琰拍开他的手,“一个大傻子教出一个小傻子,有什么可沾沾自得的。”
“父皇,行不行呀!”赵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的控诉,“皇姐说她一岁多就看过您打老虎,儿臣都三岁了,还没看过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陈琬琰笑的险些背过气,赵宝璐这吹牛的本事都快赶上她了。
一岁多,她连父皇都喊不清,哪里就能记事了,也就这笨蛋儿子信她。
赵瑾瑜无奈的扶额,“张司药没和你说,你最近不宜情绪起伏过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偷换了我的避子汤,夫君又快要替你吐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琬琰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辛苦夫君了!”
“哇呜哇呜,父皇,母后,儿臣告退!”
被当成隐形人的赵琛,抹着眼泪回自己寝殿温书,他一定要发奋图强,用才华打败他所有大外甥,这样他父皇就会夸他了!
“他这是随了谁呀,还是个哭包,宝璐和珶哥儿都没他爱哭。”
她去年九月生了次子赵珶(ti),可能是前两胎生的太顺利,竟然在生次子的路上翻车了。
疼了她三天三夜,还把赵瑾瑜吓了个够呛,连避子汤都偷偷的喝上了。
“有两个儿子就够了,我不想你再受罪才喝的药,你倒是好,偷偷给我换成贺兰媛的大补汤。”
“两个怎么够呀,咱们儿子和皇兄的孙子年纪一般大,咱们家大业大,天宝又这么好骗,不得多生几个,挑个聪明的出来。”
赵瑾瑜失笑,“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兄弟在数量上被碾压,咱们不在了,他们过的艰难,但他们可以用辈分弹压回去嘛。”
“三人成虎,咱们得给儿子好好铺路,不让他吃夫君吃过的苦。”陈琬琰把那个酸掉牙的橘子吃完,问道,“父皇又去齐州了?”
“嗯。”
“今年中秋他要在齐州过呀?”
“嗯。”
“唉,自从当了娘,我是越来越能理解父皇了。”
赵瑾瑜轻轻笑了笑,赵锦锡就是只六根不净野狼,远不如四皇兄觉悟高,还得再驯化几年。
理解父皇,也不能给孩子留隐患。
“大新派使臣来给我贺寿,说要归附我朝。”
蒙国彻底成为历史,赵瑾瑜建立自治区安置那些投降的小政权,用文化输出的方式驯化他们,大新国独自在赵国的包围圈内瑟瑟发抖。
“陛下是如何想的?”
这些年一直在打仗,对人口增长和经济都造成了恶性影响,赵瑾瑜早就有休养生息的想法。
“大新这些年循规蹈矩,我本意是先不管他们。”赵瑾瑜摊了摊手,“但他们主动要求附属,降皇为王,宗藩纳贡,你夫君只能勉强接受了。”
大新的皇后五年前突然薨逝,火炮的配方也被她带走,大新的皇帝蒙多亲眼见证强大的蒙国灭亡,他只为自保。
开元十三年八月十六,赵瑾瑜在三十三岁这一天,接受了大新的归附,并昭告天下,举国同庆。
随后又下了一道大赦令,减免一年粮税,助力农耕。
十月,陈崇与贺兰小姐大婚,南诏国太子及兄弟姐妹,陈璃带着他的儿女,赵瑾瑜夫妻也带着孩子亲去凉州观礼。
“你怎么不藏着掖着了?”景睿帝对着陈青岩哼哼唧唧,这声势比他儿子成亲还要浩大。
“微臣也是可怜这孩子,他爹到现在还没醒呢。”
景睿帝听他提起陈璄,顿时就气短了,毕竟人家救了他的九郎君。
“父皇!”陈琬琰挺着肚子就朝景睿帝跑,三年了,她可抓住这匹七十多岁的脱缰老野马了。
景睿帝看到他们夫妻,下意识往陈青岩身后躲。
赵瑾瑜手急眼快抓住她,“别这么活泼!”
这几年他和陈琬琰的容貌,似乎在以缓慢速度朝成熟发展,陈琬琰个子长高了一点,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就是这性子还毛毛躁躁的。
“呵呵,我儿真厉害,什么时候把琉国也收了呀,趁你爹我还能跑的动,赶紧的!”
赵瑾瑜:“……”
“父皇,参加完婚礼,你跟我们回去吧!”陈琬琰叉着腰,让她和赵瑾瑜出去溜溜。
景睿帝答应的爽快,等参加完陈崇的婚礼,准备返回都城,他早就跑没影了。
赵瑾瑜回到都城,就收到陈璃的来信,说景睿帝在蜀国游历山川,让他们不用担心。
陈琬琰抓景睿帝失败,正气不顺,陈明玄又开始骚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