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见世子夫人如此温和,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遂调整了自己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这才缓缓开口道:“有件事倒是奇怪。昨日我跟我兄弟进前院的时候,发现墙角下有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当时我俩紧张,一合计就把箱子拿进屋,最后决定报给龙管家,龙管家就仔仔细细翻动了那些珠宝首饰,后面可能觉得不对劲,就去找了世子爷,世子爷就说没找到失主前,暂时放到库房里。”
孙秀秀听闻,仔仔细细思索了一番,现在四个人都患上了疫症,共同点都是不同程度接触过这箱珠宝首饰。
而且龙六如今病得最重,按照小厮说的,龙六是仔仔细细翻动箱子的东西了的,也只有他直接接触了珠宝首饰,所以病情更加凶险。
现在这个问题就出在珠宝首饰上。
孙秀秀再次确认了那箱首饰的位置,就让小厮好好休息养病,便快速离开。
她赶走了所有人,自己一人前往库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箱子。
她打开箱子,倒出里面的首饰,成色都很新,一看就是最近新买的。
她开始一件一件翻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一堆珠宝的最下面发现有几条花绳,是最普通的样式,颜色已经发旧。一看就是普通妇人常戴的发绳。
东西翻到底后,箱子下面铺了一层破旧不堪还带有很多补丁的脏污布衣。
电光火石间,孙秀秀明白了什么。有问题的不是这些才买回来的珠宝,而是埋在下面的发绳和布衣。
这些都是得了时疫的人用过的东西!珠宝不过是个诱饵,是个天大的幌子,是被人故意放到前院门口,好让前院的下人禁不住诱惑带入院内。
真是好毒的心思!
荷花精顿时觉得自己百毒不侵的这个金手指太有用,再也不敢嫌弃。如若不然,她也必会染上。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居然想要了世子的命!她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杜怡这边,一直让如雪去打听消息。却迟迟没有听到孙秀秀也病倒的消息,她内心十分焦急,这孙秀秀真是邪门儿,就不信这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逃过时疫。只有一尸两命,大房后继无人,她的目的才能达到。
陈越平自打知道是杜怡下的手,整天都惶恐不安,他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谁都不见。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侯爷跟侯夫人,杜怡这女人让他也开始害怕。
沈心很快就察觉出陈越平的不对劲,这日,她决定亲自上门看看。
推门进去后,只发现陈越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只是瞪着天花板。
再走近一看,只见他双眼底下一片青黑,这是多少天没有睡觉了。
她轻声唤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喊大夫来看看。”
“这就不劳你操心!”杜怡大步跨过门槛,大声说道。
她一听沈心来瞧陈越平,就赶紧过来,就怕陈越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杜怡,你别太过分!我才是二少夫人,你只是平妻,我夫君的事情怎么就不用操心。”
“呵…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是吧。我不介意再次跟你对着干,反正这日子空虚,我有的是时间,就是不知二少夫人有没有那个能耐和精力了。”说完,杜怡盯着她的肚子,阴森森的目光。
沈心看到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这胎怀相确实不好,越到后面再也经不住折腾。
想了想,只能咬咬牙。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杜怡看向她离去的背影,缓缓地笑出声来,是时候除掉沈心了。
自己落得如此,断掉所有退路,她也功不可没。既然大房快没了,这个二少夫人也就是她成为世子夫人路上的绊脚石。
毕竟世子夫人只能有一个。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冷冷道:“不要坏我们的大事,你答应我的。闭好你的嘴。”
走之前,她实在藏不住脸上的鄙夷,还是扔下一句:“没见过你这么懦弱的男人。”
床上的陈越平等人走后,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毫无动静,但是仔细看,他的手抓紧了床单,青筋暴起。
他害怕,还愤怒女人的大胆。而他与杜怡如今还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去告发,怕是连自己都要牵扯进去。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自己偏偏对她动了真情。
大房前院里,孙秀秀挥退所有人,将这箱珠宝里所有的东西都一把烧掉,熊熊火光映到她的眼眸里,里面全是恨意。
最后让下人来做了善后,对库房这些地方按照宫里的标准进行消毒。
解决了源头,她才安心地回到陈越安的旁边。陈越安病情毫无起色,甚至连药都开始灌不进去。
心下十分着急,又感到无能为力。陈越安这会儿突然醒来,微微睁开双眼,看到孙秀秀在床边,他花了最大的力气,大声说:“你走!仔细传染了你。”
虽然他已经花了最大的声音,但人在病重,那声音在外人耳中听起来极其虚弱。刚说完,又再次昏睡过去。
或许是太过忧心,荷池的小崽子们感应到了。现在是冬天,荷花已经进入休眠期,荷亭已经不见荷花和荷叶的身影,只有光秃秃茎干倒伏于水中。
其中有个声音在孙秀秀耳边响起,“仙子,你不妨喂点你平日喝的露水给世子,说不定有效果呢?”
孙秀秀心下诧异,荷花荷叶进入冬天快要没之前,她就已经提前存好了很多瓶露水。但是这个对陈越安真的有用吗?
“可是我是荷花精,这个露水不是只对我有用吗?”
“仙子,如今你和世子已经有了结晶,这露水对跟你有血缘关系和连接的人,我想应该是有同样效果的吧。”
孙秀秀不再纠结,无论如何,试试才能知道。
她取来一瓶露水, 准备给陈越安喂下。可是他的嘴唇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只有她喝下,然后嘴对嘴一口一口给他渡下。
折腾了许久,一瓶露水终于是灌下去。
期待能有效果。
这边,杜怡差人给沈心送来了这个月的布料。没错,在之前二房的内斗中,沈心已经失去了管家之权,二少爷说的是体贴沈心月份已大,由杜夫人暂代管家之权。
小丫鬟倒是很恭敬,行完礼,笑盈盈地说道:“夫人,这是我家主子差我送来的。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一颗东珠,她说这是她无礼的赔罪。”
小丫鬟说完放下东西,立马离开。
沈心端在手里的茶杯直接向门外砸去,这是瞧不起谁呢?
谁稀罕她的东珠!
冷静后,还是差人把那首饰盒递过来,打开一看,的的确确是颗成色很好的东珠。她拿起打量一下后,放回盒里,兴致缺缺。
她觉得杜怡这是在炫耀,在侮辱她。一个平妻高高在上地给正头夫人送劳什子的东珠,真是恶心人。谁还稀罕这玩意儿。
杜怡这边听说东西已送到,唇角的笑意加深。她这不仅仅要恶心她,还是要她的命!
翌日,陈越安的高烧退下,脸也不再潮红一片。众人欢喜,院里紧张的氛围微微放松。
孙秀秀心下满意,看来这露水对陈越安真的有效果。她自己长期喝,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对于陈越安来讲,可能作用更甚。
于是她每日都会给他喂这露水,下人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当这是普通的水。
龙六终是撑不住,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去。孙秀秀让人处理好尸体,又对他的房屋进行了全面的消毒。这个人仿佛从未来过。
孙秀秀一脸怅然,世子醒来肯定会难过。毕竟是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世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孙秀秀的重心就放在了找出罪魁祸首这件事情上。
侯府注定不太平静,大院的情况慢慢好转,还没等侯爷和侯夫人缓一口气,二房又再次出事了。
沈心病倒了,是疫症!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好在有了大房的经验,二房迅速隔离开沈心的院子,严防死守,相比大房之前更是有条不紊。
众人奇怪,自从大房染上时疫后,三房其实走动更加频繁,几乎每日都会跟侯夫人一起送东西到大房。
二房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谁也不露面。闭门不出的二房,二少夫人染上,这也太过蹊跷。
从这点,孙秀秀几乎已经断定问题在杜怡身上。
沈心是双身子,病情来得更加凶猛,人整天烧得迷糊。太医也让侯府做好一尸两命的心里准备。
“是你,是不是?杜怡,你就是个疯妇!”陈越平气急,一巴掌拍在杜怡的脸上。
杜怡丝毫不生气,她的心早已麻木,还坐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薄唇轻抿,茶香四溢。
陈越平见不得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抢过她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那可是他第一个嫡出孩子!说不期待那是假的,至于沈心,还是有多年夫妻的情分在的。
杜怡也不恼,悠悠开口道:“我说过,我要当世子夫人。那我就得扫清所有障碍。”
“疯妇!”
或许是回光返照,沈心突然有所好转,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孙秀秀。
没人敢通传,开玩笑,那可是世子夫人,怎会冒着风险来见你一个染病的人。
见没人把她的要求当回事,沈心只能以死威胁,小丫鬟害怕,还是跪在了大房门口求见。
孙秀秀听完下人的禀告,思考片刻,就决定要去。她直觉去了或许对于查出此事肯定有帮助。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阻拦她,瞬时就跪了一片。没人敢让怀有身孕的世子夫人去冒这个风险!
孙秀秀也能理解他们,但她总不能说自己百毒不侵,不会有人相信。
最后她在众人面前,假意做好各种防护,就是为了安他们的心。也不让任何人跟着她,自己毅然决然前往。
孙秀秀前脚刚走,紫衣连忙去找侯夫人禀告此事。
“你还真的来了。”
“直接点,有事快说!”孙秀秀毫不客气。
“是杜怡那女人害的我。世子的病跟她绝对逃不了关系。那是个疯子!”沈心直接道。
“所以呢?”孙秀秀离她几步远。
“我知道我自己熬不过去的,今日叫你来,除了想告诉你真相,还想跟你道歉。之前很多事情是我算计于你,对不住。这是我让丫鬟拿出来的东西,你放心我没碰过,送给你。当是赔礼,我也能走得心安,能赎一点罪,我和孩子在地下的路也能好走点。”沈心指着放在桌上的小盒子,满脸诚挚,几分面临死亡的悲痛。
孙秀秀心思百转,喵了一眼桌上的盒子,突然笑了。
“沈心,你是有多恨我,到这时候了还不忘算计于我?”孙秀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