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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容摇头,“首辅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一直是靠江南道在撑着,但是经过调兵取粮,江南道也被压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筹银粮?那些盐商茶商吗?”

“不瞒首辅大人,自从入秋之后,江南那边的官府已经找他们捐了好几波,怕是榨不出太多来了。

江一道一愣,随即拧眉道:“巴山蜀中倒也是个富饶之地,但四周都是山路,崎岖难行,就算勉强运出来,这途中也被吃掉一大半的粮食了,不值当。北方今年气候不行,减少许多,否则京都也不至于如此艰难;燕山……”

江一道接连提了几个盛产粮食的地方,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否决,待到最后,竟发现没有一个地方可调粮食。

好不容易出现的转机,一下子又陷入了死胡同里。

不过江一道也没绝望,目光灼灼地看向祈容,“世子特意说这些,想必不是为了寻老夫开心吧?”

“当然。”祈容欠一欠身,道:“恒越知道有一个地方有银又有粮,而且足够支撑很久。”

“哦?”江一道挑眉,诧异之中带着几分疑惑,他刚才可是已经将所有地方都想了一遍,无一可行;

这祈容所说的地方又是哪里?

总不至于这大周境内,还有他这个首辅不知道的州府吧。

一旁的江尧也是好奇得紧,随手将橘子皮掷到炭盆里,催促道:“什么地方,你倒是快说,别卖关子了。”

铜盆里,炭火烧得正旺,橘皮一掷进去,就立刻被烧得焦黑卷曲,但这屋里,也多了几分清香。

祈容轻吸一口气,闭目缓缓吐出一个地名,“邺县。”

听到这个名字,江一道豁然色变,“你想打邺县粮仓的主意?”

祈容搓一搓冰冷的手,反问道:“邺县大周都被天灾折腾得都快吃不起饭,打不起仗了,难道还不能动它?”

“倒不是不能,而是……”江一道拧着两道灰白眉毛,面色难看地道:“从名义上说,邺县的粮仓已经不归朝廷管了。”

邺县位于太行山与漳河之侧,地表平坦,耕地广阔,且拥有丰富的水资源,此处的百姓基本都以耕种为生,良田数以十万亩计,西门豹治水后,粮食产量越发增高,到了大周建朝时,此处最高亩产达到了一钟,也就是六石四斗。

要知道大周境内普通田地,一般就三石左右的亩产,哪怕是江南那边极其肥沃的土地,充其量,也不过五石多一些。

因为这极高的粮食产量,所以邺县一直有天下第一粮仓的美称,也一直都是大周重要的粮食存储之地。

邺县总共有四处粮仓,每一处都储存着数十万石的粮食,若是全部取用,足以助大周渡过这个难关。

不过在二十几年,周帝将道教尊为国教之时,为了昭示诚意,将邺县的粮仓划给了龙虎山的天师道,从此四座粮仓皆归于天师道所有;

且邺县每年上缴的粮食,其中五成,皆拨给道门支配。

那个时候,这件事情就曾在朝中引起过轩然大波,并惹来许多朝臣的反对,但周帝态度强硬;再加上那会儿大周年年风调雨顺,各地每年收上的粮食都极多,多一个邺县不多,少一个邺县不少,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再出声了。

其实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打过邺县的主意,但谁都不敢往周帝面前说,送出去的东西再回来,那简直是当众在打周帝的脸面,寻常帝王都受不了,何况是强势了几十年的周帝。

只怕刚一开口,这梃杖就该上身了;甚至被剥夺官身,沦为布衣。

江一道也曾想过,但他太了解周帝了,刻薄多疑,自私自利;

这样的人,想要以情理动之,无疑是笑话。

这个道理,难道祈容想不明白吗?

不等江一道问出口,祈容已是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却并非一点也不可为,关键在于,应该让谁去向陛下进言。”

“国师?”

在江尧搜肠刮肚想他口中的那个“谁”的时候,江一道已经猜到了。

“正是。”

“他会肯吗?”江一道面色凝重地问着。

别看赵真人现在下令京都内外所有道观都必须在城外施粥,且必须筷插不倒,每日耗费粮食无数;但对于底蕴深厚,且拥有邺县四座粮仓的道门来说,这点粮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可一旦拿回邺县四座粮仓,动的可就是道门的根本利益,赵真人身为天下道门的领袖,怎么可能答应,更别说还主动让他去跟周帝提了。

祈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天下太平之时,任它龙虎山如何折腾,我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大乱在即,若龙虎山还要把持着粮仓,不肯拿出来助朝廷共渡难关,那便是与突厥勾结,意图颠覆朝廷;

待到那时,您觉得,谁还会容得下他,陛下吗?”

“滋!”

江尧在旁边听得直吸冷气,头皮一阵发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赵真人就有了颠覆朝廷的意图?

啧啧,这可真是官字两张口,没理也说成有理。

江尧看了一眼祈容,暗自惊叹。

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对谁都礼敬有加,一派谦谦君子风范,发起狠来竟如此腹黑阴险,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尧在那里胡思乱想。

至于江一道,他乍听这番话,也是颇为震惊,不过到底是在官场淫浸了数十年之久,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平静下来,蹙眉道:“陛下不是三岁孩童,又岂会相信这般空口无凭的嫁祸,你这法子行不通。”

祈容把玩着盏盖,似笑非笑地道:“陛下不信,却会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赵真人与道门拥有的一切,都起于陛下源于陛下;

您说说,他敢冒这个险吗?”

听到这番说,江一道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是啊,他光顾着在意周帝的喜怒;却忘记了,赵真人也是一样;

周帝信奉道教的长生之术,所以赵真人与道教在大周有了无比伦比的尊贵地位;

若是有朝一日,周帝不信了,怀疑了,那么眼前这一切都会如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不见,甚至还会有大祸临头。

这些年,佛教可是被压制的够呛,一旦得势,岂会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江一道越想越觉得这么一回事,抚掌笑道:“哈哈哈,好!好啊!”

“世子这番话真是犹如醍醐灌顶,令老夫豁然开朗,明日老夫就去见一见国师。”

江一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地笑了,最近朝廷一桩接着一桩的烂事,压得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喘不过气来,偏偏还得强撑着,否则朝廷就真的人心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