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话,祈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三天两头往青楼跑,为搏花魁一笑,不惜一掷千金的登徒浪子,倒是先跟我谈起清誉来了?
再说了,这就是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又有那么多人在,怎么就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简直……简直是不知所谓!
祈月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一口小虎牙被她磨得咯咯作响,若不是碍于身份,她恨不得扑上去咬烂江尧那张嘴,省得他再胡说八道!
“咦?”江尧侧耳倾听,一本正经地道:“我好像听到了磨牙声,难道这里有老鼠?”
祈月神情一僵,不敢再磨牙。
江尧眼底闪过一丝暗笑,他当然没有听见,故意说给祈月听罢了。
他可不是祈丰那个宠妹狂魔,若是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楼岂非白去了?!
他怜香惜玉不假,但也要看对什么人,像祈月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眼比谁都多的小绿茶就算了。
那厢,祈月不断吸气。
冷静!冷静!
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那样就正好中了她的计。
足足吸了十几口,祈月才压下心底的怒火,凝声道:“被江公子这么一说,似乎确实不太合适,倒是月儿大意了。”
说罢,她屈膝朝江尧福了一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江尧剑眉轻挑,好奇地道:“谢我做甚?”
祈月歪一歪脑袋,眉眼间是涉世未深的天真烂漫,不带一丝算计,“江公子为了不影响月儿的清誉,主动谦让亭子,月儿于情于理都该道一声谢。”
“谦让?”江尧重复着她的话,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而祈月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是啊。”祈月点头,脆生生地道:“承蒙江公子这般爱护,待会儿见到二哥,月儿一定告诉他。”
江尧张了张嘴,一时竟为之语塞,不知说什么。
看到自家公子吃瘪,阿瑶在一旁抿嘴偷笑,祈小姐这一下反击的不错。
“笑什么笑!”江尧低声斥了阿瑶一句,清一清嗓子,看向一脸无辜的祈月,“祈小姐误会了,该出去的那个人是你,先来后到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祈月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委屈地道:“可人家是女孩子,如何受得了烈日炽晒之苦?”
“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江尧飞快地堵住祈月的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这下子,连阿瑶都看不过眼,小声劝道:“公子,您就让祈小姐待在亭子里吧,咱们都在呢,影响不了你的……咳咳,清誉。”
阿瑶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在说“清誉”两个字的时候,笑出声来。
江尧瞪着她,压低声音道:“你这妮子,到底是谁的侍女,胳膊肘尽往外拐。”
阿瑶正要说话,就听见迎夏扶着摇摇欲坠的祈月迭声惊呼,“小姐?小姐?”
阿瑶见状,赶紧上前与迎夏一起扶着祈月坐下,又匆忙倒了一杯温水,喂着祈月喝了几口,才见后者缓缓睁开眼,她关切地问道:“祈小姐,您怎么样了?”
祈月依偎在迎夏的怀里,声音虚弱地道:“我没事,想是刚才站得久了,再加上天气炎热,脑袋有些发晕,歇一会儿就好了。”
说罢,她目光一转,落在江尧身上,满面愧疚地道:“月儿实在走不动了,只能委屈江公子了。”
趁着别人不注意,她朝亭外明晃晃的烈日悄悄努一努嘴,气得江尧牙痒痒,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分明就是故意,也就只有阿瑶这个傻丫头才会相信她。
不等他开口,祈月又补充道:“当然,若是江公子实在不愿去外头,也可留在亭中,大不了事后被人闲话几句,也……也不会少块肉。”
说到后面,祈月泫然欲泣,惹人怜惜。
江尧听得直翻白眼,明明是他先到的,却偏偏被她几句话反客为主,一下子失去了先前攒下的优势,这丫头段位还真是不低!
若他还揪着“先来后到”四个字不放,就显得有些胡搅蛮缠,待会儿祈容回来问起,他也不好交待。
罢了罢了,好男不和女斗!
想到这里,江尧“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去外头走走,祈小姐在亭子里好好休息!”
他刻意咬重了“休息”二字,祈月只当没听出弦外之音,感激地道:“那就多谢江公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好人……
江尧一拂袖子,没好气地走到亭外,在他身后,是祈月计谋得逞的胜利笑容!
亭子旁边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除了亭子之外,还有一小块地方可以遮荫,不至于真的去晒太阳,但仅仅靠着枝叶遮荫,远不及亭子里来得凉快,不时还有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江尧身上。
阿瑶撑开一把油纸伞,来到江尧身侧,替他挡住那斑驳的碎光,后者正生着闷气,看到他过来,没好气地道:“你不在亭子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公子在外头,奴婢当然也得在外头。”
听她这么说,江尧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她那是装晕呢,偏你这个傻丫头还信以为真,被骗了都不知道。”
阿瑶抿唇笑道:“奴婢当然知道,跟着公子这么久,哪能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只是祈小姐到底是姑娘家,柔柔弱弱的,公子您就让让她吧。”
“柔柔弱弱?”江尧对这四个字嗤之以鼻,“她要是柔弱,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柔弱的姑娘了。”
说着,他又没好气地道:“你啊,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阿瑶闻言,笑嘻嘻地道:“有公子在,谁能卖得了奴婢。”
“你啊,也就仗着我疼你,将来嫁了人,看你怎么办。”
阿瑶皱一皱小巧的鼻子,嘟囔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跟在公子身边,侍候公子。”
江尧摇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