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成当即召集了顺天府的三班衙役,两人一队,各自带一面锣一条街一条街的敲。
相比于京城大大小小几千条胡同,这么点人无疑是不够看的,哪怕彻夜不停,能够走遍几百条就算不错了。
所以他们主要负责城东,祈容让观言拿着他的腰牌去都察院传话,所有当值不当值的差役全部调集起来,去往城南提醒。
另外,祈容来之前,已经去了一趟刑部和大理寺,问他们借人,负责城西和城北。
这也是祈容问周帝要便宜行事的原因所在。
一条条命令被迅速而高效的执行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已是能够听到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锣声以及呐喊。
另一边,明一剂也被押到了过来,他仍然带着手铐与脚镣,走起路来哗哗作响,看到祈容,他露出一抹喜色。
待明一剂踏入大堂,穿绯红官袍的赵守成端坐大椅,沉声道:“明一剂,你说有办法解那些姑娘脸上的人面花以及火毒,可属实?”
明一剂翻了个白眼,不乐意地道:“这不是废话吗,我跟你开这玩笑做甚。”
赵守成本想再确认一下,哪知被明一剂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嘛,都成阶下囚了,说话还这么呛人,能活到现在,都算他命硬了。
赵守成在心里摇了摇头,略过这个话题,“你需要哪些药材,本官让人去取。”
“把我那个药箱拿过来就是了,最关键的那味药引子,已经在了。”
“药引子?”赵府尹满面疑惑地看向文七,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不明白这大堂里怎么会有药引子。
“喏,不就在那里吗?!”在哗啦的铁链声中,明一剂抬手指向祈容。
我?
世子?
这一回,别说赵守成了,就连祈容自己也莫名其妙,刚才他已经从赵府尹口中知道了明一剂要见自己的事情,但以为后者是想说案子里的疑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想让自己做药引子?
在示意不相干的人下去后,明一剂激动地道:“你体内的寒毒每隔两个月,都会达到一个极寒之境,需要设法将寒毒给引出来;算算时间,距离上一回,已是快到两个月之期了。
水克火,你体内的寒毒恰恰可以克制火毒,让它处于一个休眠的状态,这么一来,我就有时间先解人面花之毒。
不止如此,我还可以抽取她们体内的火毒,对付你的寒毒,虽然不能悉数拔除,但应该能够袪除一大半;再用灵药调理,说不定能够痊愈。”
明一剂越说越兴奋,简直是眉飞色舞。
这些年来,他寻遍天材地宝,为的就是治好祈容体内的寒毒。
他也曾考虑过水火相克的道理,为此还特意去过一次南疆,人面花就是那个时候见到的。
可惜,他寻遍地火岩浆所在之处,也没有找到能够承载地火炎热的那种植物,最终无功而返。
事过境迁,他几乎都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京城遇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明大夫果然是当世神医!”
赵守成听得有些晕晕乎乎,但不妨碍他拍马屁。
明一剂斜睨了他一眼,抖一抖手上哗哗作响的镣铐,“敢情这就是神医的待遇?”
赵守成一拍脑袋,赶紧让人唤了狱卒来解开。
他迫不及待地道:“既然有办法了,那就请明大夫赶紧医治吧。”
他一想到后院那一群满脸水泡的女子就头皮发麻,已经出了两条人命了,这要是再死人……
乌纱能否保住,可就不好说了。
明一剂活动了一下手脚,大刺刺地往高背椅上一坐,“不急。”
赵守成眼睛一瞪,正要喝斥,想起还得靠着对方救人,强压了怒火,赔笑道:“不是本府有意催促,实在是人命关天啊。”
明一剂摊手道:“不是老头子我故意要拖时间,而是真的不能急。”
“府尊大人,明老说得没错,还得再等一等。”
祈容点头,认同了明一剂的话。
“世子,这到底是为何?”赵守成依旧一头雾水,没想明白其中的问题。
“从凝香馆出去的胭脂,不知多少,而每个人使用的时间都不同,这意味着,毒发的时间也不相同;好比今儿个,有些一早就发作了,有些晚上才毒发。
我体内的寒毒在最近,只能用一次;若是现在就医治,那么后面毒发的人,该如何?”
祈容摩挲着即使在盛夏时节,也依旧冰冰凉凉的双手,将原因解释了一遍。
“对对对,是我大意了。”赵守成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同时一阵后怕。
幸好祈容与明一剂提醒想到了这个问题,否则匆匆医治,固然能够治好后院那几个人,可后面那些毒发的女子可就必死无疑了。
一两个还好,若是七八个,十几个,甚至上百人……
赵守成只是想着,就头皮一阵发麻。
见他们谈完了事情,明一剂伸了伸胳膊,道:“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也该睡了,送我回牢房吧。”
赵守成现在还指望着他救人保住自己乌纱,哪敢再把他关牢房里,赔笑道:“牢房阴暗潮湿,不利于歇息,本官这就让人把后院的厢房收拾一间出来,供明大夫居住。”
明一剂还记着赵守成刚才审犯人似的态度,冷笑道:“这不合规矩吧,我可还是医死两个人的待罪之身呢。”
赵守成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道:“都是底下人闹出来的误会,哪一个大夫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把病人治好。”
“明老,既然府尊大人一片诚意,您就别推辞了。”
明一剂原本还想呛赵守成几句,见祈容开口,撇嘴道:“行了,让人领路吧。”
赵守成朝祈容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即唤过一名丫头,让她领着明一剂去后院歇息。
等他们走后,赵守成轻吁了一口气,苦笑着朝祈容拱手道谢,“多谢世子解围,否则本官还真是应付不了。”
“明老就这脾气,府尊大人莫要往心里去。”宽慰了一句,祈容道:“我想去趟牢房。”
“应该的。”赵守成连连点头,“世子如今也是本案的主办官之一,理应见一见嫌犯。”
顿一顿,他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本官也觉得此案疑点甚大,颜照磨在世时,为人正直,他的女儿又岂会为了赚钱做出残害性命的事;不过在案子没有查明之前,只能委屈她先待在大牢里。”
祈容颔首,“我明白,府尊大人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