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锦衣卫体内游走的几个诡异鼓包,在他死后,也一动不动地停在了皮肤下。
仿佛一切都随着他的死结束了。
牛奔雷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却被明一剂拉住,甚至还往后退了七八步,“不要过去。”
为什么?
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异变突起。
那几个鼓包突然之间又一次游动起来,而且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一起游动到了脖颈那道伤口的地方。
紧接着,几道白线快如闪电的从伤口中窜出,扑向牛奔雷的方向。
牛奔雷头皮一紧,他视力极佳,尽管隔着差不多一丈多的距离,依旧看得分明。
哪是什么白线,分明就是数条白色的虫子,有些像蚕,但看着更加凶恶,张开的嘴巴里甚至还能看到一颗颗尖锐细小的牙齿。
“快砍了它们!”
白虫出现的一瞬间,牛奔雷耳边亦响起了明一剂焦灼的催促声。
他顾不得细想,握住还没归鞘的长刀朝着白虫劈去。
随着几声细小的尖叫,那几根白虫被瞬间劈斩成两半,掉落在地上,但依旧没有死,上下两截身体在地上拼命扭动着,想要靠近牛奔雷,看得人不寒而栗。
纵使牛奔雷这样的粗人,看到这一幕,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上前踩一脚,又觉得恶心。
半晌,那几条虫子终于耗尽了生命力,彻底死去。
牛奔雷嫌恶地道:“明大夫,这虫子是什么来路?”
明一剂没有理会他,从旁边折来一根树枝,拨动着那几截虫尸。
半晌,他扔下树枝,面色难看地道:“没错了,是寄生蛊。”
“寄生蛊?”祈容低低念着这三个字,片刻,眉头猛地一跳,“他们这是遇到了南疆人?”
“十有八九。”明一剂冷声道:“这东西最是阴险,幼虫之时,细如发丝,且身体透明,防不胜防。
一旦被它钻入体内,就会迅速吸食宿主的血液,可以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发育成熟,然后就开始在皮肤下游走。
所有它们游走过的地方,皮肉分离,痛不欲生;等到它们完全成熟,钻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宿主的皮肤已经彻底从血肉上分离,就像一个血桩子套着一层薄薄的皮,极其可怕。”
祈容恍然,“难怪这名锦衣卫皮肤迅速松垮,犹如老了几十岁一样。”
明一剂面色难看地道:“幸好斩得快,它们没有完全成熟,否则等长出翅膀上,想斩杀就没这么容易了。”
“它们出来后,会遵循本能,攻击离它们最近的血肉生物,然后钻入其体内产卵,周而复始。”
明一剂看向脸色煞白的牛奔雷,冷笑道:“你但凡再犹豫片刻,或者不听老夫劝告,非要在他死后靠近,就会落得与他一般下场。”
牛奔雷听得一头冷汗,赶紧朝明一剂拱手,“多谢先生搭救,老牛欠先生一条命。”
明一剂摆手道:“行了,往后记住,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能离多远就多远;南境不比京都,蛊术在这里并不罕见。”
“明白,一定记着先生的话。”牛奔雷点头如捣蒜,明刀明枪的他不怕,但对上这种诡异莫测的手段,就像明一剂说的,防不胜防。
祈容检查了一下锦衣卫的尸体,道:“明老看得出他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蛊吗?”
听到这话,明一剂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夫只是个大夫,又不是蛊师;能认出这寄生蛊,还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在南疆见过一两回。”
话虽如此,他还是上前认真检查了一下那几段恶心的虫尸,“从蛊虫长大的情况来看,他被下蛊,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祈容喃喃低语。
下一刻,他眉头狠狠一跳,脱口道:“城北民院!”
牛奔雷一怔,复明白过来,“世子怀疑,是那些屠灭了白泽县的贼人?”
祈容点头,面色难看地道:“如果真是那里的话,应该咱们所有派去的锦衣卫都被种下了寄生蛊,算算时间……很可能都已经发作了。”
听到这话,牛奔雷也变了颜色,“事不宜迟,卑职这就回去。”
祈容看了一眼趴在坟头上痛哭的书生,道:“好,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是!”牛奔雷答应一声,正要上马,突然一个锦囊掷入怀里,闻之有一股浓郁的药香。
他疑惑地看向明一剂,“明老,这是什么?”
“带在身上,能防着一些蛊虫。”
闻言,牛奔雷大喜,他现在缺的可不就是这个,当即收入怀中,“多谢先生!”
说罢,他就要上马,但又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小心的神色,问道:“先生,他们还有救吗?”
“也许吧。”明一剂含糊着应了一句,又道:“若是他们还有一口气,就将鼓包的地方割破,逼那寄生蛊出来,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牛奔雷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急匆匆地上马离去。
看着牛奔雷策马疾奔的背影,明一剂沉沉叹了口气。
“明老为何叹息?”
明一剂摇头道:“牛百户这一去,怕是只能见到尸体了。”
祈容神情一黯,他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心底还存着一丝念想。
半晌,他沉声道:“明老既然知道,为何不劝住他,反而还要教他对付寄生蛊的手段?”
“劝不住的。”明一剂叹息道:“这次带来的锦衣卫,都是他麾下的人,那么些年出生入死,说句情同手足也不为过;不让他走这一趟,他不会死心的。
再者,那么被成虫产卵寄生的,或许还有救。”
祈容缓声道:“起初觉得屠灭白泽县的,是赤焰军勾结府衙所为;如今看来,又似乎是南疆的手段,这桩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明一剂收回远眺的目光,“呵呵,到底是不是南疆人,问问你那些狼影卫就知道了。”
祈容轩一轩长眉,诧异地道:“您怎么知道我派了狼影卫去盯梢他们?”
“老夫跟你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小子一翘尾巴,老夫就知道你要……咳咳,你要做什么。”
明一剂本想说祈容一翘尾巴,他就知道是要拉屎,临到嘴边,又觉得不雅,生生改了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