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把三尺长的桃木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塞进去的,宁羽衣刚才看他换衣服的时候都没察觉到。
“天地借法,冥冥有灵,恶灵退散,天地清明!”
他一边神神叨叨地念咒,一边用左手举起桃木剑,一剑刺出,刺中桌上的一张符纸,然后右手一扬,不知道撒出何物,中央的香坛便冒出一阵金色的火焰。
他马上将桃木剑上的符纸递过去,在金色火焰中点燃,接着用力一挥桃木剑,符纸飞上半空,在金色火焰中焚化,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一符祭天,天开月明!”
话音刚落,忽然风起,一阵清风从山端传来,吹得人们的头发都微微飞舞起来。
有小童突然大叫。
“爹,看天上,月亮婆婆出来了!”
人人忙不迭抬头看天,只见夜空雨零星散,原本密密的雨云不知跑哪去了,月亮的清晖洒下,犹如朦胧的圣光。
村民们马上都跪倒在地,人人感激涕零地磕头。
“真的是大仙显灵啊,咱们村子有救了!”
眼见为实,所有村民现在都对张正天心悦诚服,恨不得爬过去舔他的鞋子。
宁羽衣也是一脸震惊,这不是冒牌仙人吗?一个毫无真气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做到这一切?
张正天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跪拜,依然念念有词继续作法。
“二符祭地,水落石出!”
一张符纸飘落在阴阳鱼的图案上,烧成灰烬。
地上隐隐传来一阵震动的感觉,好像有地龙翻身。
村民们现在都非常笃信张正天的法力,也不疑有他,继续诚心跪拜。
宁羽衣悄悄跃上村里最高的房顶,抬头远望。
他经过多次淬体后,眼力极好,在清亮的月光下,能隐约看见山下洪水突然如潮水退去,露出大片农地。
他心中更加震撼,难道今天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张正天难道是个世外高人?
像血菩提那样高的高人?
宁羽衣心中一堆问号。
张正天燃烧最后一张符纸。
“三符祭人,万物复苏!”
符纸飘到村民面前烧成灰烬。
村民们全部五体投地,深深被张正天的无上法力所折服。
张正天收起桃木剑,重新塞入袖中,然后双手一合。
“祭礼完满成功,各位村民可以去看看自家的农地了。”
村民们这才纷纷站起来,一边拱手对张正天恭敬行礼道谢,一边脚不停步,马上冲下山去看看自己的农地是否安好。
没过多久,山下传来阵阵兴奋的呐喊声,那是村民们发自内心的喜悦。
宁羽衣从房顶飘然落下,走到张正天身边。
“先生,竖子之前多有得罪,无礼得很,万望先生原谅。”
眼见为证,宁羽衣不得不佩服张正天的手段。只是他并不是修真之人,就不便以前辈相称,以先生称呼更为恰当。
张正天嘿嘿一笑,又露出缺了两个牙齿的嘴巴,牙缝里果然还藏着几根丝状鸡肉,样子十分猥琐。
“山人自有妙计,只要卜筮算得准,万事皆有可能!”
宁羽衣压根就猜不到张正天只是靠天机仪的卜筮结果,提前知道今天夜里这一带就会停雨,而且由于地震的原因,地底下通往地下河的裂缝会被打开,令洪水退去。
所以他完完全全不需要用任何法力或者真气,只要装模作样一番,时间一到,自然会发生预测中的事情。
这就是卜筮的力量。
大部分修真者都喜欢使用卜筮,但通常只是预测一下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只有以张正天这种修为,才能通过天机仪卜筮预知未来。
蜀山派,天机阁,就是专门负责卜筮的机构。
天机仪,天下第一的卜筮法器,上参天机,下探地府,能知身前事,能知未来时。
只是身为天机阁的大长老,张正天这人的性格就太跳脱了,经常会利用卜筮预知的结果进行各种捣乱,搞得整个蜀山乌烟瘴气,对他又无计可施。所以每次掌门和大长老们闭门开会,一提起他都是人人抚额头痛,对他又生气又好笑。
宁羽衣不明就里,但心中对这个老神棍倒是有了些许好感。
最起码人家是真的做了好事,让这些村民们重新有了生计的希望。
张正天也不再理他,赶紧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将蔬果塞入口袋里,然后把五两碎银慎之又慎地放入怀中,还拍了拍胸口,感觉放稳当了才松了一口气。
张正天最后提起那坛老酒,就偷偷摸摸地想离开村子。
宁羽衣见他如此鬼祟,又心生疑惑了。
既然雨停了,洪水也退了,那你还这么紧张干嘛?
这表情分明是做贼心虚嘛。
宁羽衣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张正天将一半银子扔给那个农妇,然后挥了挥手,马上趁着大家忙着去照看农地的机会,躲进了树林里,向蜀山深处走去。
宁羽衣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个把时辰,张正天终于停下脚步,回头问:“小伙子,你是不是有毛病呀,大半夜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干嘛?莫非想谋财害命不成?”
宁羽衣笑笑。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这祭礼不是完成得很好吗?”
张正天走得气喘吁吁,酒气刚好蒸腾在脸上,满脸通红。
“你懂个屁,说不准明天又下雨了……啊,我喝醉了,不应该乱说话……”
宁羽衣一听,眉头竖起。
好家伙,难道这祭礼只是临时有效?
隔一天又没用了?
这不也是坑人么?
他马上冲上去一把拉住老神棍。
“姓张的,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真有法力之人,结果你竟然真的是愚弄那些村民?你觉不觉得羞耻?”
张正天拂开他的手,急急叫了一句。
“天命难为,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本事大,有本事你去把那条妖龙给宰了,这雨自然就会停下,洪水也会退去。”
宁羽衣奇了。
“这蜀山真的有妖兽出没?还是条妖龙?”
张正天一脸正经。
“应该还没变成龙吧,听说是一条妖蛟,比龙还差一点点。”
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差距,果然就是一丁点。
宁羽衣对他这人真是又气又好笑,太无厘头了吧。
“你知道那条龙在哪里吗?小爷我去宰了它!”
张正天转身向远方一指。
“喏,就在这个方向,前行两百里,有个水潭,便是那妖蛟出没之地。”
宁羽衣瞪着他。
“你又是如何得知妖蛟的真实位置?”
张正天抬头看天,露出一个斗鸡眼。
“猜的。”
宁羽衣暴怒,差点要用脚踹他。
你个老王八,耍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