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潜越深,水压陡然提升,要不是宁羽衣修为大增,护身罡气将水压抵住,此时就已经被夹成肉饼了。
四周一片漆黑,彷如亘古的太空,虚无、寂静。
宁羽衣被龙芽牵着手一路潜行。
他抬头,看见龙芽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犹如明灯。
不远处开始出现一个亮点,两人向那里游去,很快亮点变大,是一个旋涡状的地方,水流在这里交汇,吸入和吐出,如同一个心脏。
龙芽握紧了他的手,向漩涡里游了过去。
眼看漩涡的乱流非常恐怖,是蛮荒的力量,强大而不受约束。
宁羽衣忍不住合上眼睛,选择相信龙芽。
只觉得身体猛然一紧,好像被两扇门用力夹住一样,然后又重新松开,一切恢复如常。
宁羽衣突然觉得水压又再一次剧升,甚至连护身罡气都开始抵抗不住,吓得他马上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四周依然漆黑,但眼前有一个光华四溢的小瓷杯,在黑暗中如明星闪耀。
宁羽衣忽然心生感应,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刚才他和龙芽都是从这小瓷杯中游出来的?
小瓷杯泛出一股亘古神秘的气息,一看并非凡间之物,很可能是仙人不小心遗留在世间的宝物。
可惜宁羽衣此时修为尚浅,要不然说不定就把小瓷杯收入怀里带走了。
那里面可是有一方乾坤天地呀。
难怪龙芽潜伏在里面,蜀山派的长老们都对她束手无策,找都找不到她。
水压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宁羽衣的骨头都不由自主发出嘎嘎的声音。
宁羽衣有点呼吸困难,没料到自己已经是元婴期修为,竟然还是无法抗拒这天地之力。
龙芽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笑了一笑,放开了他的手,显露出真身。
一条长达两百丈的巨蛟出现在宁羽衣面前,然后它张开大嘴,将宁羽衣含入口中,向着水底游去。
宁羽衣在龙芽的口中坐定,水压完全消失,松了一口气。
这鬼地方也真的只有龙芽这种天生的龙种才能呆下去的,是人类修真者的绝地。
过了许久,龙芽似乎停了下来,张开嘴巴,大水灌入,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宁羽衣游出龙嘴,龙芽才重新化为人形。
宁羽衣抬头,看见了阳光的影子,此地离水面应该只有十几丈了。
他兴奋地向上游去,哗啦,一头冲出水面,久违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犹如母亲的手。
龙芽游到他身边。
“这里距离蜀山已经有三百里。这条大江是蜀山分出的八大江流之一,也是连接帝都的主要河流,名为西沙江。你只需要溯流而下,就能抵达帝都。”
宁羽衣对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上了岸,看着滔滔江水,心情复杂。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
宁羽衣向龙芽深深一揖。
“请回去安心修炼吧,等我立下山门,马上会去找你。天地之大,无弗远近,你我之间的缘分,亦是如此。潜龙在渊,一时之困不算什么,但请你千万记得,你的心应该是自由的!任谁都约束不了!”
宁羽衣下意识地说出了这番话,连他自己也没搞懂为什么会这样说出口,似乎就是心底里一块梗塞已久的石头,被搬开了。
龙芽犹如醍醐灌顶,眼神一阵迷离。
最后她有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一跃,潜入水底,转眼间便离去无踪。
宁羽衣看着江面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去。
西沙江,发自蜀山山脉,仿如离经叛道的一个孩子,逆向西行,横跨两千多里,最终西入混沌海。
此江中途经过一处黄土高原,带入大量泥沙,然后滚滚黄水穿过帝都,再向南扭转,因此被称为西沙江。
西沙江是帝都最重要的供水和水路运输通道,由于江水含沙量大,帝都需要经常派人疏通淤积泥沙,才能令航道畅通。
宁羽衣沿着江畔,一直溯流而下,走出几十里地,才看见一个村庄。
他此时一身衣服褴褛,完全没有元婴期大高手的形象,十分尴尬。
无奈之下,宁羽衣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唤出元婴,让元婴到村子里逛逛,顺便看能不能搞来一套衣服。
元婴的第一个好处就表现在这里了,身上可以任意幻化出各种衣服,比本体爽快多了。
宁羽衣一身白袍走入村庄。
在这种江畔的小村庄,没什么修真人士聚集,他根本无需遮掩面目。
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来户的样子,基本上都是渔户和纤夫。
宁羽衣在村子里唯一的小茶馆讨了一杯水喝。老板是一个老头,瘸了一条腿。
老头看他衣着光鲜,便和他聊了起来。
“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嗯,要去帝都。”
老头晃了晃脑袋。
“公子,帝都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能不去还是不去吧,那里的人都是怪物。”
老头仗着自己一把年纪,半条腿都已经进了棺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老伯好像对帝都的人颇有不满呀。”
宁羽衣故意套他的话。
“哼,说起来就生气。我这条腿,就是被帝都的纨绔子弟给打瘸的。想当年我可是西沙江上一把网鱼的好手,被这些禽兽给毁了。”
老头露出愤然之色。
宁羽衣能理解他的怨恨。
“老伯,我是有要事才去的帝都,办完了马上就走,估计不会耽搁太久的。”
老头拿出一根旱烟杆,扑哧扑哧吸了起来。
“我们这里离帝都也有两百里地,远离官道,也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迷路了,才走到咱们这个偏僻的小村。若是从陆路去帝都,道路难行,估计至少要走半月时间。”
说到这里,老头话音一转。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大雨终于停了,西沙江上有许多货船驶向帝都,偶尔也有货船在村里码头补给,公子若能打点好关系,以船代步,顺风顺水,不出三天就能抵达帝都。”
宁羽衣连忙起身,深深一揖。
“谢老伯提醒。”
老头呵呵一笑,越看这小哥越觉得顺眼。
村里人人忙于生计,外来人也很少,已经很久没人和他说话聊天了。
茶馆离江边不远,能看见江边人人在忙碌。
此时天色近黄昏,有渔民打渔回来,将渔船停泊在岸边。
村子唯一的码头上停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船。有人招呼着将商船固定好,放下艞板。没过多久便有几个穿着商人服装的人走下商船,向茶馆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