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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殊蹲在路边,等了许久也未开张,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计划了。东坡不过是一个乡下小集市,大家习惯自给自足,除非是自己生产不出来,才迫不得已掏钱购买。云殊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她大老远从鲮鱼村背过来,又得背回去。所谓村中不卖薪,湖上不卖鱼。

正当她准备收拾时,有两个人过来问价了。这两个男人,穿的衣服歪歪扭扭,一人宽鼻阔嘴,一副凶相;一人留着胡子,胡子乱蓬蓬的像擦桌子的抹布。既然他们过来问价了,云殊也不好拒绝。见人三分笑,客人跑不掉。

“怎么卖?”,宽鼻阔嘴男问云殊。

“一文钱一斤”,话出口,云殊想打自己几巴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卖萝卜,没有向人打听集市上的菜价。蓟县的白菜能卖到两三文,是地理位置决定。蓟县根本没有地方给百姓种地,是而,不管多少钱,想吃白菜的人都得掏钱购买。乡下就不一样了,一眼望过去,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菜畦。

宽鼻阔嘴男立刻大嚷,“你抢钱呢?”,叫嚷声引来路人的注目。

云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云禾紧紧地抱住云霁,目光躲躲闪闪。

“一文钱一斤”,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云殊索性咬牙坚持一文钱一斤。如果她改价,对方依然不依不饶。

“哟……一个小姑娘,来这里骗钱呢?你的萝卜是金子?卖那么贵,拉下来也是金子?”,宽鼻阔嘴男果真不依不饶。就着价钱跟云殊理论了半天了。

对方无理取闹,云殊也逐渐不悦了,“大哥,你不想买可以离开,别影响我做生意”,云殊后悔不已,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二姐和云霁又在身侧,起冲突的话,免不了伤及无辜。云霁年纪还小,若是与对方起冲突,小孩子惊厥了,得不偿失。

“怎么?”,对方一副屌样,用脚踢了踢竹筐里的萝卜,“卖那么贵,拍丢人了?”

胡须男加入争辩中,“你一个孩子坑蒙拐骗,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必须替天行道”

云殊不想多言,立刻收拾萝卜。对方却一把抢过竹筐,将里面的萝卜倒出来,面目狰狞,脚下用力踩。倾刻之间,云殊带来的萝卜全被踩烂,没有一个完好。

“你们……太过分了”,云殊的双眼里有两束像荆棘中燃烧的火苗。她回头瞥了一眼云禾,发现云禾正在咬牙发抖。她握紧的拳头放了下去。

对方扬起丑陋的嘴脸,手指云殊放狠话,“不懂做生意就不要来这里卖萝卜。下次再见到你,卖什么砸什么”,两人放完狠话,扬长而去。

云殊盯着地上的萝卜,眼色晦暗。没有提前摸清价格,是她考虑不周。但是有小混混来闹事,是她万万想不到。世风日下,竟有人堂而皇之欺负弱小。云殊盯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射出寒光。没有下一次了,这一次仿佛拿锤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让她瞬间灵醒。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想成事的人没有一个是菩萨心肠,更不能把弱点带在身边。

刚才她咽不下心中那口气的话,双方有手脚冲突,云禾和云霁绝对是她的软肋。云禾柔柔弱弱,无缚鸡之力。云霁,一岁多的孩子,轻轻一折就断了。

云殊收回目光,背上竹筐,突然听到两道刺耳的笑声。仅隔十来米处,沈青青和沈钿钿抱着肚子大笑,直到嘴角噙出眼泪,两人才停下来。

“太好笑了”

“活该”

两人没见过沈云殊吃瘪的模样,又可怜又可恨又弱小又无助。这下见着了。两个小混混一过去,沈云殊头都不敢抬,屁都不敢放。沈云禾则像只老母鸡一样,只敢躲在沈云殊后面。沈青青不得不佩服沈钿钿这招“借力打力”,花了点钱,看了一场好戏,她并不心疼那几文钱。沈云殊下次卖什么,她就砸什么,让沈云殊无路可走。最后夹着尾巴向她求饶。

沈云殊冷着一张脸,径直向沈青青和沈钿钿走去。两人条件反射往后退,一脸警惕。云殊怒声问她们,是否是她们所为,沈青青立刻尖叫起来,“沈云殊,你的东西被砸了,关我们什么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所为?你没有证据,小心我去告你”,沈青青得意翘嘴,示意沈钿钿看沈云殊一副愤怒样,又拿她们无可奈何。

沈钿钿会心一笑,开口,“云殊,明明是你自己惹了混混,被人踩烂了萝卜,你将怒气撒在我们身上说不过去。我们又没有笑你,你有什么资格来笑话我们?”,她笃定沈云殊不敢找混混对峙。她沈云殊身上一文钱都拿不出来,拿什么跟混混谈?找不到证人,沈云殊敢动手的话,她立刻呼叫。

“行……”,云殊咬紧后牙槽。这件事不是沈青青和沈钿钿所为,她把自己的头颅拧下来。她初来乍到,小混混不可能立刻向她收取保护费。这两人又恰好出现在这里,看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她们跟这事没有关系的话。就是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沈云殊拉着沈云禾就要走,沈青青急忙喊话,“沈云殊,就你那堆从茅坑里出来的萝卜,以后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省得人家见一次砸一次”

云殊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将云禾带走。来到一处墙角,云殊骤然放下云禾的手。云禾突然愁惘起来,贝齿咬唇。云殊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云禾耳根子软,经过混混恐吓,又见云殊这般凶神恶煞,她眼泪簌簌落下。

云殊冷眼得瞧她,冰冷道,“你哭什么?他们又没拿我们怎么样……”

云禾把眼泪逼回去,哽咽道,“云殊,若是阿爹在,那两个混混也不敢欺负我们”

云殊不耐烦吼回去,“你难道没看出来是何人所为?你别提阿爹了,阿爹累死了”

云禾愕然,眼泪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