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沉默了,他该怎么告诉小知青,刚刚他去找义父了,在那里,他艰难的做了一个关于两人的决定。
“你小子!咋就不听劝哩!义父这是为了谁?啊!老子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得了几年?趁着义父这会儿还有点人脉,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拉拔你一下怎么了?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就你清高!就显得你能是吧?”
八爷恨铁不成钢的只差没跺脚,急得哟。
“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就死犟死犟吧!也不懂你媳妇看上你啥了?”
“我说,你媳妇肯定会考上的,她肯定会回城的!你不趁着这机会跟着一起走,你小子就等着被抛弃吧!哎哟哟……”
说到这,八爷似乎是真的气了,一直用拐杖敲击地面,好像能敲醒顾宇这块铁疙瘩。
“你被抛弃了没啥?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哟!还有我那没影儿的仙童似的乖孙孙哟!”
说到这,八爷胸口那个疼啊!拐杖也不敲了,直接一手捂心口,一手砰砰砰的捶顾宇的背。
顾宇耸拉着肩,任由义父出气,可就是不说一句顺着八爷心意的话。
“好好一个家,就要被你搅散咯!”八爷身子晃了晃,像是真的被气狠了。
“八爷!您消消气,马昭替您教训这小子!”话毕,马昭不给大家反应的机会,直接出腿如闪电,一个扫堂腿,对着顾宇就是狂风扫落叶。
顾宇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一跳躲过了。
马昭欲再出手,被八爷喊住了。
“马昭,算了,算了……”八爷摆摆手,一下子泄了气。
马昭很听话的住手,又小心的扶八爷坐在椅子上。
坐了一会儿,看了看顾宇那一脸顽固不化的模样,八爷摇头叹气。
“你小子啊,打小就倔!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估计啊!也就在你媳妇面前会软一软,柔一柔。”
“可是,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咋不跟着一起走?夫妻之间,哪有异地的?距离距离,距离产生矛盾啊!你媳妇条件那么优秀,回到了京市,那可就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飞走了,就不着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八爷脸上尽是无奈和难过,他实在无法想象,真到茶茶离开的那一天,他这义子该怎么办啊?
“义父……”
顾宇蹲在八爷身旁,握着他苍老的手。
这双手显然不如以往那么灵活有力了,但它依然那么宽,那么厚,那么温暖。
“义父,是宇辜负了你的心意,宇知道的,知道义父都是为了我好,宇也知道,义父你安排的那条路更顺畅些。借着义父的人脉,不说青云万里,那也是前途无量的。”
“可是义父,要真的选择走政途,宇就得放弃很多东西,恰恰有些东西,是宇唯一的执着啊!”
那样一条路,要想爬得高,更高,就不能有软肋!不能深情,却需要多情。
这都是他无法做到也不愿去做的,因为,他有软肋,他的深情,他的多情,仅只一人,终止一人。
“义父,不要难过,宇从没说过要放弃茶茶啊!”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放弃小知青呢?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啊!
“再说,义父你得到内部消息,上面不是还会有一系列的政、策出台吗?我等着就是。”
“义父,相信我,哪怕不走你安排的那条路,宇也能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的。”
因为啊!他要给小知青更好的生活,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开心心的做自己。
*
顾宇脑海里思绪翻涌,眼神里的光也明明灭灭,他更紧的抱着茶茶,“媳妇,我刚才去找义父了。”
他终究无法对小知青撒谎,却又不能道出实情,只能语焉不详。
“媳妇,给我一年的时间!就一年!……”
“什么?”茶茶莫名,她想要抬头问清楚,可是顾宇抱得实在是紧,更是直接将下巴磕在她的肩窝处。
“没什么,只是媳妇你要抓紧时间学习了,消息过不了多久就要出了。”
顾宇所说的消息果然没多久出了。
10月21日,王家村的村民们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的在地里干活。
“喂喂……滋滋滋……喂!大家伙、滋……大家伙儿把手头的事儿放一放,下面要说一条重要消息滋滋……”村支书刘丰收粗狂的大嗓门伴随着喇叭的电流声在田地的上空响起来。
“哈哈哈……”所有人也跟着笑起来,以为刘丰收今天又要用他独特的别扭的嗓音一展歌喉哩。
人群里有熟悉套路的村民轻轻的哼起来:“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
更多人跟唱了。
“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他们的歌声和喇叭电流声掩盖住了刘丰收的哽咽声。
他颤抖的看着纸上的内容,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这些字加起来,他竟然一时间看不懂,或者更准确些说,是不敢置信。
好一会儿,他才消化掉这些字,他的视线是模糊的,但里面的内容他深刻在脑子里。
“安静!安静!听我说!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