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淮毫无波动的黑瞳仁无声地注视着明曦:“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去要饭?”
明曦拧眉:“有手有脚,但是没有钱啊。”
感觉窦淮有一种读书人的固执和古板,宁死不肯为五斗米折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窦淮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阿曦,我们还有钱。我教你读书识字,不是为了让你去要饭的。”
明曦盯着窦淮,问道:“窦师傅,你还有多少钱?钱用完了怎么办?”
这个窦淮的面相……
很特别。
白面如玉,天庭饱满,是个有福之人,印堂开阔,眉睫深深,眼眸黑白分明,社是个有担当、责任心的人,鼻梁正,鼻准丰,对事心无杂念。
再加上他命格带身弱遇印星为用神,聪明不过伤官,伶俐不过七杀,妥妥的状元命。
命格十神分别是比肩、食神、偏财、七杀、偏印、劫财、伤官、正财、正官,正印,而伤官是十神中最聪明的,而七杀是十神中最伶俐的。
伤官和七杀又都是性子最烈的两个神,伤官自傲,七杀固执,这两个神都需要有印星制约,否则便会惹祸上身,一败涂地。
明曦现在看到的窦淮,紫气消散无几,内耗太多,变成了命不久矣的短命相。
窦淮抿了抿唇角,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明曦:“什么办法?卖东西吗?你还有什么可卖的吗?”
窦淮不是江涟镇人,像是为了隐姓埋名才来到的这里。但他又没什么银钱,带来的一匹马连同一些家当都卖了,这半年来买房子,买吃的,几乎出的多,进的少。
看他这捉襟见肘的样子,明曦就知道他手里的钱应该没多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明曦连续说的两个“卖”字时,窦淮的眼眸突然顿住,眉宇间兀地多出一抹戾气,和他温和的容貌实在是格格不入。
“不……不是的。”
窦淮深吸了口气,指节泛白,勉强温和道:“我想到街上支个摊子,替人写写书信。”
明曦:“可是连咱们的屋顶,你都请不来人帮忙修缮,学堂才开了四五天,就要关门了,你去写书信,不会又有人来找茬吧。”
窦淮明显是被人针对了。
联系窦淮如今的落魄,明曦想了想,难道是仇家?
可真要有仇家,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对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多半也是被窦淮连累的吧,所以窦淮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窦淮:“不要乱想,你好好读书便罢,我会想办法的。怎么也不会让你饿死的。”
明曦看着窦淮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收留她这么个小乞丐,还教她读书,顿时无语:“读了书又能怎么样?”
她总不能去考功名吧,为什么窦淮这么执着让她读书啊。
窦淮轻启唇齿道:“去考功名。”
明曦:???
明曦:“我??”
窦淮点点头:“对。”
来江涟镇不久后,他外出上街,听到了一个小乞丐坐在角落里脆声朗朗地背诵诗经。窦淮当时就停下脚步,走向小乞丐。
小乞丐说自己无父无母,靠乞讨为生。前天跑到一个书院外准备要饭,结果在墙根下偷听了几句,就记下来了。
窦淮非常欣喜,觉得小乞丐天赋异禀,听了几遍就能把内容记下来,要饭太可惜了。于是就收留了小乞丐,教她读书识字,希望她能去考功名。
明曦:……
明曦突然问道:“窦师傅,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窦淮怔了一下,随即笑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明曦想起来了,原主为了白嫖这个傻秀才,故意玩了个心眼,死命背了好几天的诗经,在窦淮出门时,故意大声背书套路他的。
给自己找一张免费饭票。
怪不得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男女大防,原来他一直以为原主是男孩……
明曦沉默了。
明曦问系统:“你有这个位面的剧情吗?”
系统试了试,说道:“没有,这个位面的天道很强大,不好获得信息。不过原主和窦淮都是路人,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个位面的主角是别人。”
明曦:“我知道。”
想也知道她和窦淮绝对不会是主角。
明曦回到自己的屋里,扫了一眼,突然觉得房间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对了,昨天是花灯节,原主让窦淮给她扎了一个灯笼,可是灯笼呢??
一觉醒来,她被割喉了,灯笼也不见了??
晚饭的时间到了,明曦正准备去灶房开火,窦淮就敲了敲她的房门,递了个饼子过来,“吃吧。”
每天早上窦淮都会雷打不动去买几个饼子,当做他们一天的伙食。
明曦接过饼子咬了一口,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崩掉了。
这个饼子已经是窦淮力所能及,提供的最好的食物了。
他们用不起油灯,天黑后,窦淮就睡下了。
明曦终于有时间找系统要了块镜子,看看自己的尊容。
镜子里的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跟枯黄的稻草一样扎了个丸子头。头上又戴了个蓝灰色的布帽,眼睛大而明亮,冷幽幽的,一张小脸因为营养不良显得蜡黄干瘪。
这具身体已经九岁了,但是脸颊上完全没什么肉,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就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确实不太像个女孩子。
第二天,明曦没有留下来做窦淮布置的功课,而是准备到镇上去要饭了。能要来八菜一汤,为什么要吃硬邦邦的饼子。
人首先要吃好穿暖,才能算过得好。
虽然吃饼子也能苟活,但是活的一点也不快乐。美食是幸福生活里面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走到半路上,明曦听到不远处响起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来了”,而不远处的树上正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马蜂窝。
明曦装作没看到,走过去。
几个孩子看准人来了,拿着树枝就把马蜂窝捅了下来,兴奋又期待地等着看那个臭乞丐被马蜂蜇得嗷嗷直叫。
明曦看都没有看掉在地上的马蜂窝一眼,直接走了过去。
马蜂嗡嗡嗡地绕着她叫,也没有去蜇她。
“咦……奇怪了,这马蜂怎么不蜇她呀,怪事!”一个男孩挠了挠头不解道。
但紧接着,旁边的贺大郎就推了身旁的同伴一把,惊叫道:“不、不好了!马蜂朝我们飞过来了!大家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