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内侍太监呼唱,高湛快步走进殿堂来。
他恭敬地向段韶拱了拱手,道:“见过段姨兄!
不知段姨兄此行所为何事?
让母后把皇兄请来,却瞒着我这个摄政王?
我若不是来找皇上有事商量,竟然不知道你们都在此相聚?
说说看,你们在此商谈什么大事?”
段韶看得出高湛对他的恭敬也只是表面上的。
当上了摄政王,心里有些膨胀了!
当着姨母的面,他不计较他!
至于如何回答,他选择不回答!
果然,下一刻娄召君不悦地说道:“湛儿,不得对你姨兄无礼!
他此行,一是来看看我这个姨母。
二是为提醒皇上为迎敌备战早做打算。
毕竟大周与突厥联姻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想搞联盟攻打我大齐!”
高湛:“噢,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巧,我今日进宫也是为此事而来的!
确实,是该提前防备。
如今大周表面没有动静,实则应该暗潮涌动了吧!
我们势必该早做打算。
打仗备战,首先就是先备好粮草。
正所谓,军士不动,粮草先行!
皇上与母后,还有段姨兄分析的如何了?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高湛说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段韶。
段韶眼神锐利,也没回避,而是迎上与他对视!
像高湛之流的威严,吓唬吓唬文官还行,哪里抵得上段韶这样从尸身血海中走出来煞气之威?
对视几息后,高湛便败下阵来。
以手掩唇假咳几声,用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此时高演便提起了话引。他说:“九弟,你既然来与我商谈备战之事,那就说说你的看法,你有什么好的良策?这里也没有外人。”
高湛打着哈哈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良策,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目前能做的就是先调集兵力,在洛阳城处守着。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一旦大周进犯,那就全力打回去便是。”
高演说:“你以为大周与突厥联盟,突厥会千里迢迢调兵遣将进入大周境内,来攻打我西大门~~~洛阳?”
高湛怒瞪了高演一眼道:“六哥别急啊?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啊?
我知道突厥定会从北方破界攻打我大齐疆土,因而大周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地从大齐的大西门进攻洛阳,所以我们必须守住洛阳,从而要派大军守住洛阳。
段姨兄,你说我分析的可对?”
段韶对高湛抱了抱拳道:“摄政王说的对,也不对!”
“噢?段姨兄说说本王的对在哪里?不对又在哪里?”
高湛有些不悦地问道。
段韶说:“摄政王说对的是突厥肯定会攻打我北方疆土,大周也会攻打我洛阳。有没有想过大周趁两下攻打,如你所想,又出一路主力攻打晋州,然后直接目标是我晋阳?
要知道晋阳乃我大齐之龙脉根本?
攻下晋阳,到达上京便指日可待了!”
段韶话落,高湛沉默了!
他考虑的事情终究是不周!
于是,他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段韶深施一礼,恭恭敬敬道:“还是姨兄思谋远虑,弟愚笨了!
这如何应战之法,弟与皇兄都恭听姨兄安排!
弟,决不逾矩!”
娄昭君见此情景,心中大慰!
便笑着说:“湛儿,毕竟你姨兄从小就跟在你父皇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又身经百战。论战谋略,论见识与远虑及排兵布阵,岂是你这个上过三两次战场可比的?今后不懂的地方要多向他学习!”
高湛乖顺点头:“母后说的是,儿臣铭记于心!”
“好!既然你也认同长锦的分析,那么长锦的请求也请你同意!”
段韶说道。
高湛不解,“他一个残废!还有他什么事?
洛阳隶属洛州管辖,大战在即,他肩负洛州刺史的责任,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占着刺史的位置。
我看应该削去他的洛州刺史之职,派遣有能力的人任职!”
“你给我住口!那孩子是撅你祖坟了吗?你这么针对他?
一直以来,我感觉他和你没有仇怨啊?你何以一而再再而三与他过不去?
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别以为母后不知道?
你此等做法,将会伤了多少臣子的心?亦包括孝先在内?
大战在即,做为洛州刺史,他虽不良于行,并未像你所说的那样,不堪重任,而是比你这两个掌握国家命脉的人还要操心!
他深知你二人不喜于他,就因他当初与你二哥相背并肩出生入死,引来你二人的嫉妒与谋杀!
良臣贤将没死于沙场,却被毁于你等小人行径之手!
他不顾身体虚弱,去找他的义父孝先,把战事一一分析出来,他甘愿辞去洛州刺史之职及洛州王这个虚名,并愿意拿出他在大齐之内产业《福乐轩》酒楼及北方六个田庄做军资,只求皇家给他一处栖息之地。
他从京城退到洛州,再从洛州退到小小的南阳郡,你还要难为他到哪样?
咳咳咳……”
娄昭君说着气恼地猛咳起来!
高演连忙起身为娄昭君拍起背来。
“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儿臣允了便是,这就回去亲自拟旨,让人送去洛州,也好让段姨兄安心布署晋阳的迎敌之战。
我这边还要调兵遣将布署北方四州防御!”
高湛:“皇兄,那小子真这么慷慨大方,愿把《福乐轩》酒楼献上,还有北方六个田庄?
我记得这六个田庄,每个庄子都有千顷良田。
他口说无凭,可有交上地契?”
“有!在臣这里。王爷,长锦当初在没交出镇北军的虎符之时,就是用这六个田庄的粮食来豢养镇北军,以福乐轩收入贴补镇北军的军资,那些伤残退役的老兵,他都有拿福乐轩挣来的银子贴补他们,他没有忘记那些为国英勇赴死的战士。
如今他把所有的身家都交出来了,只求一处栖息之地,你难道还要阻拦吗?
你这等做法将会寒了多少良臣贤将的心?
大战来临,谁愿纵马横刀上阵?等你来御磨杀驴吗?”
段韶冷沉似水,寒意外放!
明显表现出,他~动怒了!
“段姨兄,何必动怒?他又不是你亲子?”
高湛笑着说道。
“在臣心里,他胜臣亲子!你讨厌他,就等于讨厌臣!”
段韶摆着一张臭脸,语气里明显有着疏离。
高湛不去看段韶,便问高演,“皇兄,苏长锦的辞呈呢?拿来我看看!”
高湛的语气随意,高演已经是习惯了。
而段韶却看出高湛的野心!
但为了姨母,他也只能奉献他自己的一生了。
段韶不动声色,观二人互动。
娄昭君因刚才过于激动引发的咳嗽,卧靠在高演为她垫的大迎枕上歇息,冷眼旁观高湛的霸权主义。
此刻她有些担心,高湛有夺权篡位之心!
若是那样……
娄昭君闭了闭眼,这都是自己对他过于溺爱造成的!
她控制自己,不去想也不去看,就闭上眼睛假寐。
高演从袖笼中掏出苏玉的辞呈,递给高湛。
高湛大致看了一遍,便摇头说道:“皇兄,这样不妥吧?
南阳与大周接壤,对方有拓拔胜镇守的荆州。
难保他有不二之心,携地投诚?”
段韶一听,一拍桌案,怒指高湛,“你到底想要闹哪样?难道想让我儿死了,你才甘心?
既如此,那你也就把我给砍了吧?”
段韶说着跪倒在娄昭君的膝前,“姨母,孝先与我儿长锦对大齐日月星辰都可作证,绝无反心,摄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阻止,是问他到底是何意?
既如此,孝先也愿交出兵权,省的哪天,再对我疑神疑鬼…”
娄昭君睁开凤目冷冷地扫视了高湛一眼,怒道:“你够了,若再横加干涉,别怪哀家不念母子情份,把你一撸到底!
若没有孝先这根定海神针在,你以为你能守住这大齐的江山?
好了,高演,身为帝王,优柔寡断可不是帝王之术。
快去拟旨吧,就以长锦所求,圆了他的心愿!”
高演起身,对娄昭君施了一礼道:“儿臣遵母后懿旨,这就去亲拟!”
高湛也起身,“六哥,既然他要退居南阳郡,那就以南阳郡现有管辖范围内的县,归划于他,其他,都不可!否则,休怪我阻拦你这圣旨顺利下达!”
高湛说完,也一甩袖袍起身。
“母后年事已高,还是少操劳国事!段姨兄,您一直都是高湛敬重的榜样,没人会动你的位置,也没人代替了您的位置。
做为摄政王,有权干涩不合理要求。
待六哥拟好旨,您也了一桩心事,还是回晋阳好好守护吧!”
高湛说完,看了高演一眼,记住我说的话,然后又一甩袖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