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仿佛陷进当年的往事中,声音苦涩,“我有位同窗名为周世安,我与他感情不错,当年一同进京赶考,后来我中榜了,他却落榜了。
放榜后一日,他约我去他京中的宅子吃饭,席中被他灌了几杯酒,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跟他的一名的小妾躺在一张床上。
周世安坚持我乃酒后乱性,欺辱他的小妾,让家中仆人将我打了一顿。
我这腿当时就被打断了,当时无人帮我去请郎中,郎中也不愿救治,从此腿就瘸了。”
听他语气,这事分明另有隐情,宋安安问他,“你没有报官调查清楚吗?”
后来伤势好转,他自然报官了的。
只是周世安的外祖父,在京中有权有势,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而且为官无望,京兆府尹如何会为了他得罪人。
更何况那小妾死了,更是死无对证。
京兆府尹得到授意,打了他三十大板,将他关了大半年。
周世安还去狱中看过他,告诉他真相。
周世安怨恨他出自寒门却能高中,而自己家族显贵却落榜,才设计陷害自己。
可知道真相,那又如何呢?
他无法为自己翻案,更无法扳倒周世安的外祖。
后来出狱了,他便离京,回到家乡。
虽说周世安这一辈子并未能入朝为官,但依靠家中权势,依旧富贵一生。
而他,身上带着残缺,一辈子与官场无缘,还惹得父母忧心,二老相继离世。
后来无类书院的院长,见他生活实在困苦,便将他安排到书院去教书。
前几年遇上一个学子,性子实在霸道,他便管束了那个学生。
那学生正好是周世安的幺儿,周世安给院长施压,硬是让院长将他扫地出门。
宋安安穿越过来的时间已久,被现实教训了这么久,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愤世嫉俗。
听到他的话,还是觉得封建时代的阶级制度害死人,他本来大好的前程,却被人这样葬送了。
就算人设了一个局,还故意告诉你真相,你都拿他没办法。
因为他有权有势,你便永远斗不过他。
“那你愿意去我们村里教书吗?”
秦义看了看宋安安,又看向李云深,最后点头,“好。”
宋安安:“秦老先生,我们刚刚到小兴村,才分了田地,还未能建学堂,还请先生在此多留两日,等我们建好学堂,便会派人过来接您。”
“你们是……”
“我们是从涿州过来的难民,听闻淮南王仁善,特意到青州讨条活路。
是已学堂的条件不是很好,一个月估摸着就能给您一两银子。
不过我们可以包吃包住,不知先生对这条件是否满意?”
秦义十分惊讶,他们竟是难民。
普通人家送孩子读书的少,能顾着孩子肚子不挨饿,都已经是父母尽力了。
可他们,竟想要在村里办私塾。
就凭着他们愿意请人教孩子的见识,他觉得这家人往后定不会过得差。
至于他的束修,他更是没有异议。
教书先生的确一个月能拿一两到二两银子,他考取功名,拿到的束修会更加可观。
不过他连番遭遇挫折,如今所求不外乎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如今有地方可住,还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束修,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那便这般说定了,我在此等着你们。”
“秦老先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宋安安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小木屋,有心想要帮一帮他,不过最后却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带着李云深走了出去。
秦义清高,若是此刻将人接过去,却无事让他可做,他必定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说不准还会闹得大家不开心。
他那儿子狼心狗肺,无论她是给钱或者是给东西,秦实怕是会过来抢。
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时时待在秦义的身边,若是秦实过来抢夺东西,这位羸弱的老人怕是护不住。
到时候东西落到他手上不说,估计秦义还会挨打。
留下东西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左不过也就几天时间,最多十几天,他们就能把人接走,她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从秦义家里出来,经过秦实家门口时,能看到那对夫妻鬼鬼祟祟的往外看。
见到他们之后出来之后,秦实目光不善,不过他没敢口出恶言,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宋安安对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有任何好感,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秦实看到他们离开,立马冲进小木屋。凶神恶煞的恐吓秦义。
“他们是不是给你东西了?快把东西拿出来。”
“没有,他们来时两手空空,怎么会留下东西。”
“没有东西,是不是给你钱了?”
“没有,非亲非故,他们怎会给我钱财。”
不可能呀,这两个人跟这老东西说话这么客气,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秦实不死心,到处翻找东西,把屋里的东西丢得一团乱,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不是让你去当教书先生吗,你跟他们说这事你做不了,让他们请我去。”
秦义一再被他伤心,如今已经心如死灰。
即便他这般对待自己,他也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失望。
秦实被他那失望目光刺到,推了他一把,秦义受不住力,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床上。
秦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东西,你少跟我耍花样,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他愤怒地踹了秦义一脚,转身愤愤离去。
秦义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一片悲凉。
他倾尽半辈子的心血,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明明小时候他玉雪可爱,是个极有孝心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这样狠毒自私。
宋安安去书舍买了纸笔,然后带着李云深去到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吃饭。
这会儿刚到晌午,店里的客人有些多,宋安安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点了几道菜,便坐在大厅观察用餐的客人。
李云深见她不住地打量人,不禁有些疑惑,她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