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见自己老公公哭得这般伤心欲绝,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一阵疼痛瞬间传遍全身。那酸楚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迅速淹没了她的心房。原本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眸,此刻却像是决堤的大坝一般,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按理说,自己丈夫已经走了那么多年,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和遗憾都应该随着时间渐渐淡去。王母也曾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一切,能够以一种平静淡然的心态面对如今的生活。
然而此时此刻,当她看到眼前这位老人悲痛欲绝地哭泣时,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内心深处那份被深埋已久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不可遏制地喷涌而出。
见自己爷爷和二妈,也就是二婶痛哭,王家的熊啊象啊顿时有些慌了神。他们连忙分成两组,一个安慰爷爷,一个安慰二妈,忙得不可开交。
待俩长辈心情平静下来几人汗都出来了,感觉在家种地都没这么累。
王老头擦了擦眼泪,从破袄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自己儿媳,“大力媳妇啊,这些年你寄回家的钱都在这,俺一分都没动,你拿回去用,毕竟城里不比咱乡下,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要不你就给成虎,让他买点礼物孝敬孝敬上峰,要会来事嘛。”
王母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自家老公公想的可真多,还孝敬上峰。
“爸,这是我孝敬您的,您拿去花就是了,我有钱,您用不着给我,您在老家也需要用钱,至于成虎,您甭担心,他现在好着呢。”
不管咋说王母也不可能要这钱,她又不缺。
“哎呀,给你你就拿着,这些年咱家个个挣工分,家里不缺粮,俺这次来是来卖东西,等俺把带来东西卖了俺再多给你拿点。”
王老头不由分说,把钱直接拍在儿媳妇手里,然后神神秘秘的对王成龙轻咳一声。
王成龙会意,把背上的包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拉着弟弟王成象蹲在门口,把刚刚前院儿人递给他们的烟从耳朵上摘下点着抽了起来。
每当院里人路过他们就报以憨笑。
这是在放哨呢。
王母拿着钱有些不明所以,“爸,您这是……”
王老头摆摆手,蹲下笑着从自己孙子王成龙背着的包里拿出一堆用破布稻草包裹着的瓶瓶罐罐小碗碟子,然后又从其他孙子包里拿出大把大把铜钱、玉器、砚台、甚至还有青铜器。
他指着这堆东西小声说:“这都能换钱哩,家里还有挺多,要是能卖上价俺就让成龙回家都拿过来卖。”
顿了顿,他又把自己的破袄脱了,从里面夹层拿出了十几个金元宝,从中拿出两个放在王母身前,继续道:“这俩金疙瘩给你,藏好喽,以后拿去打个金首饰带带,剩下的……你们四九城有黑市吧,你带俺连同这些老物件一块卖了吧。”
王母自从见到自己老公公从包里掏出那么多瓶瓶罐罐,心里就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待看到铜钱、青铜器,甚至是金元宝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手指着那些东西,声音颤抖地问道:“爸,您,您带着家里人去盗墓啦?”
王老头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的事!俺还没带着他们盗墓哩,这些都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可能是谁的墓塌了,这些东西都被冲出来了,大力媳妇你放心,生产队里人不知道这事儿,俺们捞起来就藏家里了,没敢声张。”
他摸着金元宝,点起烟袋嘬了两口眼神迷离地继续道:“这些都是好东西啊,成象说这些东西有唐朝,有宋朝的,自从捞起来俺就想把它们卖了,可是之前不敢呐,那帮人凶得很,要是知道咱家里还藏着这些,那家都能被他们掀喽。
原来我也不知道藏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来卖,可是上星期有人骑着自行车到各个生产队里收这些俺就知道了,这些东西可以见光了。
但是他们给的价格太低了,村东头老李头从家里翻出来个不知道啥年代的盘子,他们才给了5毛的价,这不就是忽悠俺们吗,供销社新盘子还卖两毛哩。
所以我就带着他们几个背了点过来卖卖看,要是能卖的高点那就全拿过来卖了,还有这金疙瘩,也都出了。”
说到这里,老王头眼里泛起凶光,““卖完之后,俺还寻思着再去买点工具,回去带着你大哥还有你这几个不成器的侄子去开坟,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卖了!这些地主老财死了还要带那么多好东西陪葬,简直岂有此理嘛!咱们穷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王母听老公公这么说,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她万万没想到,公公竟然真的起了盗墓的念头,而且看几个侄子的表情,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让她感到既震惊又无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咽了口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王母苦笑道:“爸,这些东西我回头帮您处理了,然后我再给您拿点钱,但是您可千万不能回去带着大哥和成龙成象他们盗墓啊,这是犯法的,被抓住就得打靶!”
“怕啥嘞!”
王老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不就挖坟嘛,别人挖得,俺家就挖不得?再说了,俺们那都传出来一句话了,叫‘想要成为万元户,就要先学会盗墓’,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还有报纸上天天念叨的什么改革开放,依俺看呐,这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
所以俺们胆子放大一点,用双手创造财富,这又有什么地嘛,只要俺们手脚麻利点儿、小心谨慎些,肯定不会出啥岔子的。”
闻听此言,王母用力的跺了跺脚,这老公公怎么那么固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