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已经在架子上搭好衣服的陆染听见这道声音瞬间精神一振，转头睁大眼睛直直朝右边大道上望去。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很快，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穿着工装的男女工人。
其中少数夹杂着穿着自身衣服的，陆染猜测应该是办公室上班的文员。
他们有的蹬着自行车，咯咯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有的结伴走路…整条大道都因为多了他们而热闹许多。
陆染眯着眼在心里数着数，到人群离她越来越近时，她嘿嘿一笑，从肩膀上的布袋里拿出了哨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咻咻…
感受着积聚在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多，陆染嘴角笑意越来越大，连带着她吹哨子的动作都格外卖力。
“老板，你这大衣怎么卖的？”
陆染用力吹出最后一道口哨，胸腔里积聚的气到这也消耗殆尽。
她揉了揉发麻的嘴唇和有些僵硬的腮帮子，吸了一口气弯着眉微微一笑道。
“姑娘，纯正时髦的羊毛大衣，两百元，喜欢的话可以试一试。”
年轻姑娘拿着大衣的手微微一僵，沉默两秒，立刻发出一段尖利刺耳的质疑。
“什么？别家一模一样的大衣一百二十就能买一件，你居然卖这么贵，砍冤大头呢！
不行，你必须少到一百一，否则我就不买了。”
因为女人话里透出的两百元天价以及之前连续吹出的哨子声，陆染摊子周围瞬间吸引了一大波吃瓜人群。
陆染睁大眼睛特意打量了一下眼前说着其他人都卖一百二转眼就给了一百一，完了还放话威胁她的女生，磨了磨牙咧嘴一笑。
“姑娘，我这货到羊城拿货一百件起拿都得一百八一件的价，你给我直接砍到一百一，真敢砍，卖白菜的见了你恐怕都得挑起担子跑开。
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去买你认为的一百一的衣服，我卖我的两百，咱们互不多问，请吧。”
到这里，陆染自认自己的态度很好了。
可摊子前的女生听了陆染的话却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侮辱，手里紧紧捏着那件挂出来的蓝色大衣怎么也不放手。
“你不过就是一个摆摊的个体户，有什么可洋气的。
要不是看你和我年龄差不多大，为了卖东西更是连街头卖艺都做出来了，我才不会来你这儿呢！”
陆染继续友好微笑。
“女同志，我没想到国家成立那么多年了，你的思想竟还如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活在旧时代。
领导同志说过人人平等，且国家现在正大力发展经济，我摆摊也算为国家经济出了一份力，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拿等级之分来鄙视我。
个体户怎么了？我是个体户也没吃你家大米喝你家水啊！
年纪轻轻的，就算在工厂上班，也请嘴上留德。
真是的，跟谁没在工厂上过班一样，不知道看你这样嚣张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干部同志呢！”
如果陆染前面的话用雨来形容是温柔的春雨，那么现在这番话可谓是什么脸面都没给面前的女生留，狂风暴雨外加冰雹不外如是了。
女生自也不负陆染所望，几乎在陆染话落的那一刻，她鼻尖两侧带着些许麻点的圆脸瞬间爆红，看向陆染的眼睛也由鄙视转为深深恨意。
再往下一看，对方那只拽住大衣的手更是青筋毕露，难看至极。
真是的，可别把她衣服给抓皱了。
周围一些和女生同样对个体户存在歧视的工人有些恶意满满瞪着陆染，有些目露思索，还有些则是在人群中发布着自己的一些针对之言。
当然有恶就有好。
一些认同陆染所说之辞的不光大声回应好字，还拍起了巴巴掌。
啪啪啪
尽管周围有人说话，这个声音还是十分明显。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破卖衣服的，我爸妈都没教训我，你哪来的脸张嘴说我。”
陆染唇角抿紧，眼眸下垂：“听不懂人话就烦请女同志立刻将你的手从我这个破卖衣服的人正在卖的大衣上挪开。”
年轻姑娘低头一看，手仿佛被火烫着一般，松开又握紧。
即使那抹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耳后根，仍瞪着眼睛固执道。
“我说了我要付钱，你卖衣服凭什么不让人摸，我就不放手…不放手。”
陆染冷哼一声，伸出手用力将对方的手推开，捋了捋发皱的衣角。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我做主，不提你的价和我的卖价完全不符，就你刚刚的态度我也不会卖你一件东西。”
说完话，淡淡扫了一眼恨恨瞪着自己的女生，陆染转头笑意盈盈朝四周围着的姑娘们热情邀请道。
“各位漂亮的姑娘大姐，喜欢的可以过来看看。我这不只有大衣，还有西装，毛衣，喇叭裤，各种饰品…全是今年羊城刚出来的最新品。
保证一分钱一分货，不坑人不骗人。
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看一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