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寝室里北墙边书桌旁的椅子上,在橘红的烛光中想着小娅的情况,院子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和马棚木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考。
我知道是李亨回来了,就起身开门走到阳台上向东观望。李亨已经在李辅国和吴氏各自打着的灯笼照明中,走到了堂屋门口。今天是四月初一,没有月光照耀,如果再没有灯笼照明,面前就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我隐约听到吴氏说:“殿下,夜已深,您尽快休息吧。”
李亨没有回话,和吴氏一起进入堂屋了。李辅国打着灯笼朝西厢房这边走来。李亨和吴氏进入了堂屋后,东寝室里亮起了烛光,这对年轻夫妇就要睡觉了。
院子西南的马棚处,一个护卫提着灯笼,另外三个朦胧的身影,正在往各自那匹马前的石槽里放草料。我的那匹马在南面墙根处,我已经喂过草料了。他们的马傍晚时不在马棚,我只是把草料放在马棚外,方便他们回来后给马添加草料。我已经将每匹马前放草料的石槽边的小石槽里,舀入了饮马的水。
我根据钟鼓楼的钟鼓声次数猜测,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了,大概相当于二十四小时制的零点了,我回到寝室脱了铠甲和衣服睡觉了。
第二日,我们换了初夏的服装,从此时起到深秋,我们都是要穿一身青蓝色护卫衣袍,扎着外腰,仍然戴着佩刀。我们头顶上戴着一顶黑色无翅帽。
小娅走后,殿下又让我帮他搓澡了,他现在洗澡的频率低了一些,一般三天洗一次澡了。殿下在不洗澡的两天中,会抽时间洗头。殿下如果要洗头,小康子会将西厢房北端的小锅炉里的热水放入木桶里,提着一桶热水一桶凉水,到忠王府一楼的梳妆间,在一个大木盆里兑水,为殿下洗头。
每当忠王李亨在梳妆间洗头时,忠王妃吴氏和另外三名宫女,会为他洗头梳理头发。三位宫女,无非就是为李亨洗头,梳理头发,打扫寝室、书房、中堂的卫生,其余的白天时间,就是陪忠王妃在二楼的中堂里弹古筝、下棋、画画、读书,偶尔会洗一次衣服。
我前几天向李亨抱怨,三名宫女不能像忠王妃一样洗衣服的频率那么低啊,在她们三人没来时,我可以为殿下洗衣服,可是她们现在已经来了啊。
李亨安慰我说,她们之前都是官员的女儿,因为父亲犯罪受到惩处,才被收入宫中。她们才来了没多久,要慢慢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时间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李亨去看望杨贵嫔的频率增加了,他现在几乎是天天都要去看望杨贵嫔了,每次回来的时候也都是愁眉不展,有时候还会红着眼圈进入忠王府。
六月十五日,李隆基将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杜暹降职为荆州长史了;李隆基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纮降职为曹州刺史了;李隆基还免去了源乾曜兼任的侍中一职,让源乾曜只任尚书左丞相。
在杜暹、李元纮、源乾曜三位宰相罢去宰相职务的同时,户部侍郎宇文融升职为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兵部侍郎裴光庭升官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已经入朝拜相的萧嵩,升官为中书令,李隆基让萧嵩仍然遥领兼任河西节度使。
以源乾曜为首的三位宰相被罢免宰相职务,以萧嵩为首的新的三位宰相登上了历史舞台。只是他们能否经得起考验,更长久地为大唐盛世贡献力量,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格局和能力了。
源乾曜在公元729年以前的李隆基时代,任宰相超过了十年,是任宰相最长的一位,他为官清廉谨慎,曾与张嘉贞、张说等人共同为宰相,甘做绿叶,低调内敛。李元纮,杜暹为宰相以后,源乾曜无论是资历还是官职都是三位当中最高的,但他未能调解好李元纮和杜暹之间的矛盾,李元纮和杜暹常因政见不和相互攻击,这或许是李隆基将源乾曜也一起罢相的原因。
六月十五日这天是望日大朝会,长安城内九品以上的官员,除了特殊情况的以外,都来上早朝了。李隆基在这样的大朝会上宣布宰相们的升降情况,无疑是比较好的时机,因为能让一些官级低的人,提前认识一下新任宰相。
这天退朝后,唐玄宗如往常一样去了勤政务本楼二楼。他在勤政务本楼二楼坐着也没有多少事做,现在是国泰民安,政局稳定,各地的奏章比之前更少了。他让几位宰相批阅那些普通奏章,只将涉及重大问题的,或难以定夺的奏章拿给他批阅。
李隆基坐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有可能去面见他的大臣。这时候宫女白小荔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站着说:“奴婢禀告陛下,惠妃娘娘和两位小皇子来看您了。”
李隆基转脸望向东面的楼梯口,微笑着说:“让她们进来吧。”
武惠妃左手领着八岁的李瑁,右手领着四岁的李琦进入了勤政务本楼二楼大厅。李隆基看到妻儿走过来了,就起身冲他们微笑着说:“惠妃啊,你来这里见朕还让宫女通报干什么啊?勤政务本楼也不是宣政殿,再说了你也不是普通的妃子,以后你若是来这里见朕,直接进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