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那年,郁建华和李秋红建不起新房子,分到的老屋也残破不堪。
郁有树和郑瑞琴话里话外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满屋顶都是漏洞,外面下大雨,屋里就得下小雨。
没办法,郁建华和李秋红掏光了积蓄,还借了点钱,才买来一批小青瓦,把房顶修缮一下。
郁建国一家转年就建好了村里至今最大最气派的新楼房且不说。
那对一直嫌弃郁建华一家的老人,平日里从不帮个忙搭把手的,那一次却反常的殷勤帮忙。
郁建华当时以为,分家了,父母将他看做顶门户的大人了,总算客气两分。
后来却发现,父母的改变仅那一次,往后一切照旧,甚至变本加厉。
而今天,在他们夫妻的卧室顶上,青瓦片之间,拆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纸符。
纸符黄底黑字,叠成三角形,由一个塑料袋套着,嵌在瓦片之间。
塑料袋都朽坏了,轻轻一碰就破了几个洞,里面的纸符却完好如初。
找到纸符的两人大喊一声,大家都围过来。
郁从心和爸爸在现场监工,郁建华一拿到纸符,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并不认识上面的纹路,但那上面却有一行笔迹,正是李秋红的生辰八字!
村长带着好几个村里的老人在一旁看热闹,围过来一看,马上就喊:
“邓老婆子!邓老婆子你过来!”
邓婆婆是郁建国一家的邻居,也在现场。
村长将纸符都给她看了两眼:“你男人以前是先生,你懂不懂这是干嘛的?”
邓婆婆七十多,老伴儿走得早,这些年很是操劳,头发全白了,看起来就很慈祥。
她眼神不大好,虚着眼睛辨认半天:“这哪儿来的?这好像是……害人气运的。”
一圈人全变色了,郁从心牙齿咯咯打颤,脸色如同透明。
前世家里也在这时候推倒旧房子盖新房,但并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前世没跟两个老人闹翻,他们虽不帮大忙,总要做做样子在施工现场转转。
这次他们不在,就拆出了这个,这说明什么?
邓婆婆还在认真看,头越凑越近,嘀咕着:
“我也不大懂,我男人要还在肯定能认出来,这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这个问题问得好哇,郁建华如同万箭穿心。
难怪这些年李秋红总是这儿不好那儿不好。
家里养的猪,比别人家小一圈。
养的鸡鸭兔,动不动就生病死掉。
就连两个孩子也养得面黄肌瘦。
李秋红以前还说过,她在娘家明明养那些东西很在行。
就连他们搬到镇上后,她的鸡鸭也一个个养的健壮肥大。
他腿一空,忽然软倒在地。
大家惊呼:“郁四哥!”“郁老四!”
赵三和村长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邓婆婆等妇道人家已经觉出不对劲了。
邓婆婆说:“我男人有个侄子也懂这个,要不要拿去给他看看?”
郁建华回头,对上郁从心的眼睛。
郁从心从村长手里拿回纸符,对着天空看了很久。
因为之前一直密封保存,符咒氧化的痕迹并不明显。
“不用了,”她发声,声线紧绷,仿佛一碰就断:
“字迹里好想有些红,要么是朱砂,要么是血迹,可以拿去化验。”
有在电视上看过类似桥段的人说:“对,化验血型,就能找到画符的人。”
更多的人不明白:“怎么化验?怎么找?”
那人说:“就是每个人血型不一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总之……就是……”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看热闹的学生说:“不是血型,血型只有几种,是dNA,那个才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郁从心抬起头,示意大家都别说了。
“不瞒大家说,我们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事事都不顺利,人畜都经常生病。
今天多亏了大家,接下来还请大家多留意,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妥。”
她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
大家纷纷说:“没问题!”“应该的!”
大家又忙去了,从心周围仿佛形成了真空。
她想起前世种种,家里人畜不兴,自己和姐姐体弱多病,妈妈壮年病逝,爸爸瘫痪……
凡此种种,倒真应了这符咒之意。
她的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掐穿了符咒,掐疼了掌心。
直到被一股温热的力量包裹。
郁建华松开她的手说:“不是要拿去化验吗?别弄破了。”
郁从心忽然说:“爸,你知道我为什么先斩后奏非逼着你和妈妈搬离这里吗?”
郁建华沉默等待。
“我做了个梦,就在被郑瑞琴打晕那天。
我梦到过不了两年妈妈就去世了,肝癌。
你独自抚养我和姐姐,我们俩都上了大学,但在我大二那年,你和他们大吵一架后晕倒,瘫痪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建起了新房子,就在这里。”
她伸手,朝老屋的方向比划。
“郑瑞琴和郁有树以照顾你为由,霸占了我们家的房子,却让郁从波和他的老婆孩子一起住进来。
没人管你,他们又逼着我们回来照顾你,还想把我嫁给郑瑞琴那个傻侄子。”
郁从心转身,泪眼朦脓看向父亲:
“我吓坏了,还好那只是一场噩梦,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让我们一家摆脱那样的厄运!”
她半真半假的诉说着过往,那些她曾真实经历过的痛楚。
她很庆幸自己的重生,带着父母姐姐早早摆脱了泥沼。
更不想让父母知道,她曾那样真实的痛苦、绝望过。
郁建华轻轻抱了抱她:“难怪,你把体检名额让给你妈,从心,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
郁从心摇头:“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谁能想到,亲生父母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到如此地步。
纵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父女俩都心知肚明,放这张符纸的人是谁。
只是,郁建华真的难以相信:“一张符咒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轰隆!
墙面塌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天!那是什么?”
父女俩看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颤抖的眼球,随后拔腿朝人群跑去。
郁建华的房间地面,只刷了薄薄一层混泥土,由于当初清贫,用料泥沙多水泥少。
经年累月下来,沙化已经很严重。
房间里的桌床等家具早就被搬到外面去了,由于没了屋顶,墙也倒了,从前光线昏暗的房间地面第一次见天日。
只见床底有一大块区域,颜色泛出不正常的黑红。
看起来就像……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