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中有假,可能指的就是季康伪善的一面,他多年来以正直仁义行事,这种形象早已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假中有真,我猜的是伪造证据,打季康一个措手不及。
把人捏在手里,找到证据是迟早的事,只是不能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查到。
这样不仅救不了商鸣,就连本应该十拿九稳的案子也会再起波澜。
如果不是偶然碰见你,就算提前猜到了话中的意思,只凭一封假信根本不能将他怎么样。
暗庄的事,我着实是没想到。”
陆昭摊手,“查到证据了也不能动。”
他这么说,元卿就明白了,恐怕季康的关系链,要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连手持皇命的陆昭都不能轻易拿季康怎么样,他背后的人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就是皇族。
又是关于皇位之争……
“不能动,那总可以调吧?”
陆昭起身往前,撑在桌上,神秘道:“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我地位不高,那就找个地位高,而且不怕事的来制他。”
“容国公。”元卿顷刻间,便猜出了陆昭想要说的答案。
容国公守护宁州已近三十多年,又常年远离京城,早已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手握重兵,又是一朝国公爷,别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得罪?
人家宝贝女儿在季康手里吃了那么大的苦,就算别人不提,那容国公也不会让他好过。
即便季康背后的主子想救人,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能耐,搬动容国公这尊大佛。
一柄利剑突然刺进陆昭和元卿两人之间。
随即剑锋一转,直冲陆昭的面上而来。
陆昭忙拿了折扇去挡,扇面却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元卿伸手挡住,厉声道:“阿熠,住手,他是胭姬!”
元熠收回长剑,朝陆昭道歉:“实在抱歉,方才是我误会了。”
陆昭捧着破掉的扇子,心疼不已,“你这是……报私仇啊。”
他抬头看了看坐得板正的两人,看向元熠道:“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元熠纹丝不动。
他们两人好歹也是有过交情的,陆昭伸出长臂,将人勾了过去,“都说了跟你说件事,不会害你的。”
从上次的教训中,元熠便发现,阿卿非常不喜欢他接触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所以他这次说什么都不会信这人的鬼话。
见元熠还是没表情,陆昭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小声道:“当真不感兴趣?”
“不。”
“这回的东西保证比上回的好,你确定不看看?”陆昭继续引诱。
“……”
“真是可惜,专门给你拿来的,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
“下次要说悄悄话,请别当着我的面说,可否?”元卿又续了一杯茶,“我家小侍卫还小,别教坏了他。”
陆昭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看了神态自若的元卿一眼,又瞅了瞅局促不安的“小”侍卫。
他脱口而出:“元熠哪里小了?”
然后补充道:“嗯,在某些方面确实挺像小孩子的,都这么久了,还在门口打转。
真不知道真的是木头脑袋,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你说的是什么?感情?”
陆昭看起来像个情感专家的样子,说不准还真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陆昭也以为元卿明白他说的意思,便立即放开元熠,“对对对,就是感情方面,没想到你居然明白,可算有一个不是榆木脑袋的了。”
“我也愁的是这方面。”
元卿一喜,看来这个陆昭还有两把刷子的。
“你愁什么,你愿意,他也愿意就好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陆昭奇怪道。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什么我愿意他愿意的,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还要经过我的同意?”
“不经过你同意,难道还要别人同意不成?”
元卿皱眉,“‘别人’这个范围太大了,再缩小点,比如,别的姑娘,别的姐姐,别的妹妹之类的?”
陆昭:“……”
他好像知道元熠为什么老是不成功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她身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陆昭又试探问:“难不成你想给他娶媳妇儿?”
“嘘,别说这么大声。”元卿看了小侍卫一眼,让陆昭把头放低些,悄悄道,“先前他说过喜欢我,可我觉得那只是少年人常有的依赖之情。
所以我在他面前,都尽可能地避免谈起这类型的事,就是怕他多想。
头一次养娃,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年纪的少年讲这些男欢女爱的事,因为我自己也没有经验。
收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他以后明白了真正的感情,恐怕会对我的强求生出恨意。
他是我最看中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情,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说这些,你听懂了吗?”
陆昭面带复杂地点点头,“我问你,你是不是当了太妃之后,就将自己代入了长辈的身份中?
还有,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年纪?”
元卿掰着手指仔细想了想,“好像二十四岁?”
陆昭:“……”
他想找个角落静一静……
估计元熠也得找个角落静一静。
他向元熠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这追求感情的难度,丝毫不亚于他。
哎,难兄难弟……
以后元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要么就是及时收心另寻新欢。
依照他的固执性情,第二种大约是没可能了,那便只能是第一种。
同他一样。
熬吧……
熬到花开就好了……
元熠刚才怕听到什么伤心的话,所以将自己的听觉封住,不听不看便不会知道阿卿的真实想法。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是看到陆昭有些憔悴的神色,他便想到了所谓的结果。
陆昭将手搭在元熠肩上,“兄弟,解开吧,听我说句话。”
元熠虽然听不到,但是可以通过唇语辨出他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你的机会比我大多了。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只是开窍晚了些。
你平常多用点心,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陆昭安慰他,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你不是说请吃饭吗,都来大半天了,饭呢?”
对面没心没肺的女子突然说道。
两个郁闷的大老爷们儿心头一梗。
有什么比对木头谈情,更让人觉得心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