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站出来大声说话的,首先是站在边上的温德仁老婆——刘可蓉,她家和温美酒家离得不远,也就是斜对门。
当初,温德仁和温美酒的父亲温厚誉一起在她们村里上私塾,刘可蓉家里经济条件尚可,她一眼就相中了温文尔雅的温厚誉。
谁知天意弄人,偏偏那温厚誉看上了养在他们家里的董兰芝,这让当众向温厚誉表白的刘可蓉羞愤不已,当即表示自己弄错了对象,说她看上的是站在温厚誉旁边的温德仁。
温德仁长相平平,家里的条件并不比当时的温厚誉家里好上多少,对刘可蓉的突然垂青兴奋不已,立马表态,只要刘可蓉愿意,他愿意立马娶她为妻。
这人已经丢了,要保住颜面的话,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温德仁,后来还真的嫁给了他。
对于自己的遭遇,她的心中一直都有怨恨,要不是当初温厚誉拒绝她,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还好,后来老天开眼,让温厚誉躺在了床上,他们家的生活也一落千丈,刘可蓉的心情才好上不少。
当初温厚誉要是不拒绝她,不娶董兰芝那个倒霉的女人,他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活该!
可这最近的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头,温厚誉的大女儿回来之后,又来了一个什么王公子,他们家的日子似乎要好起来了,这让她怎么能忍?
还好,她的丈夫当初没考上秀才,因为这个,她还气了好一阵子,觉得是温厚誉顶了她丈夫的名额。
现在想想也不是坏事,幸亏他丈夫书扔得早,后来跟着她爹学了点弹棉花的手艺,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温厚誉家里要好起来她不管,可是不能踩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平时,她结交了左邻右舍不少家的妇人,她说话,还是好使的。
加上她第一胎就给温德仁生了个儿子,后面生的两胎又是儿子,可比那个生了两个女儿,才生出一个儿子来的董兰芝厉害多了。
加上她的大儿子温思远又被村长选到了护村队里,她的腰杆挺得就更硬了。
“思远娘,你家老爷们还没开口呢,你着什么急?”
村长当即呛了刘可蓉一嘴,脸上已然不高兴了。
村长在村里辈分最大,也是同族里德高望重的人,刘可蓉不敢直接怼回去,阴阳怪气的笑着,扭着腰肢抠着指甲道:
“村长啊,你这可算是问对了。
我家男人是没说话呢,可是别人家的男人也没说话,别人家的女人为什么就能说话呢?
别人家的女人说话也就罢了,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说话,您怎么能采纳呢?”
坐在前排的温美酒,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出,她装作没听见,坐在娘的旁边静静的听着。
“她这是说谁呢?”
“不知道。”
坐在打谷场中央的男人们忍不住互相嘀咕,猜测着这事情是真是假。
去找村长的那些人知道怎么回事,年轻点的都去守村口了,剩下几个和温保全年龄差不多的,坐在人群中也缄默不语。
“当然是真的了,如果有假,我愿意把头割给你们。”
坐在人群中的温保全可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是长辈,又是男人,没办法像婆婆嘴一样到处造谣温美酒,可是有人能啊!
“谁?”
他话说了一半,追问的人更好奇了。
“等着听吧,一会儿就知道了,咱背后不说人长短。”
温保全还装作好人,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拿着抽了的旱烟,使劲儿在地面上磕了磕烟灰。
冷哼一声,在这节骨眼上,还有人香臭不分的,村长又恨又恼火儿,还得压着火气道:
“少扯别的,这里是男人开会,没有你们女人的事儿,没事儿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少扯别的,刘可蓉可不认,她伸手指着坐在最前排的温美酒和董兰芝大嚷着:
“说没我们女人的事儿,那她们两个就不是女人吗?
我们不可以坐在那边,为什么她们就可以坐在那边呢?
老叔,咱们可得一视同仁,不能偏心呢。”
村长心疼的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排的温美酒和董兰芝,不耐道:
“二郎躺在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要和她们母女过不去?”
听听,这村长说话的口气,好像她们是他的家人一样,他竟然这样护着,怪不得温保全那样说村长,半点没错。
“老叔,照你这样说,要是我家那口子躺在家里,我是不是就可以来这里胡说八道了?
躺着,谁不会?
你偏心,也不能用这理由搪塞我们吧?”
村长是害怕说瘫在床上伤了温美酒和董兰芝的心,所以斟酌了一下,才用了“躺着”这个词儿,谁能想到刘可蓉竟然这样戏耍他。
不和泼妇一般见识,和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肯定说到天亮也说不清楚。
村长直接把坐在人群中的温德仁提溜了起来。
“温德仁管管你老婆,你看她都说了些什么,这是咒你呢?”
村长不搭理她了,刘可蓉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立马接了话茬道:
“欸,老叔,咱们有话说话,可不兴挑拨离间,我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当真。
我什么意思呢,我是说咱们不能听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做出冲动的决定。
要不是有人自作聪明,我肯定懒得掺和你们的事儿。
当然了,我掺和这事儿也没毛病吧,咱们主打一个公平,女人和女人理论,没啥错的。”
刘可蓉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有据,还羞辱了董兰芝一家,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回头,她还不忘笑着问身边的妇人们道:
“姐妹们,你们说,我说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有。”
“没说错儿。”
“和我想的一样。”
好几个妇人附和,那不敢附和的,也没忘记给刘可蓉竖起了大拇指。
“温德仁,你还管不管得住自己老婆?”
村长这边讲话,都没有她们站在外围的说得热闹,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她们几个吸引过去了。
虽然笑得人不一定就赞成刘可蓉说得话,可是这已经给村长的工作带来不少舆论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