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树遗迹建筑周围海水因为一场战斗翻涌不止。
大量海底的淤泥和海洋雪被搅动起来，在海水中四下盘旋，令原本被深蓝之树遗迹灯光照亮的海域再次变得昏暗模糊。
在这片连齐言都会选择主动退避三舍的区域内，密集的火花与利器相撞声几乎连成一片。
骑士挥舞长枪搅动浑浊的海水，毫无保留一下一下刺向眼前的屠谕者。
这般狂躁的攻势令屠谕者也有些疲于应付，抵挡对方进攻时，还控制不住心中担忧，频繁看向深蓝之树内部。
“伊塔尔，没有进化……”
“你在看哪里？”
骑士怒号着发动冲锋将屠谕者顶飞。
屠谕者身子在浑浊的海水中翻滚，极力控制住身形，也是忍不住火气上涌。
“你这个另类的同胞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愣是被骑士给烦出了碎碎念：“你拒绝大群，大群也不会刻意管你，你非要在这种时刻找麻烦吗？
还有那个特殊的同胞又是怎么回事？它不是伊莎玛拉的血亲吗？伊莎玛拉绝不会同意它现在的举动，它究竟要做什么？
大群需要生代，可现在生代们都不见了，我们耐心等待伊塔尔成为新的生代不好吗？”
“杀死大海！”骑士怒吼着继续冲锋。
屠谕者：“*大群粗口*”
眼前这倒霉同胞没法沟通！
它必须想个办法！
另一边，深蓝之树遗迹内部，伊塔尔四肢疯狂捣腾，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逃窜。
它是遵循齐言推动的撒娇卖萌那一脉分支个体，无论是力量还是灵巧性，都远远不如大群里诸多同胞。
身后追杀它的那只同胞却有在积极吸收大群最新的进化信息，行走在大群进化的最前沿。
两者个体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中。
疲惫感在伊塔尔身体中不断积聚，这个遗迹坚不可摧的地板更是将它四肢的爪子都磨平许多，令它转向更加困难。
在它身后，特殊的海嗣仍旧不紧不慢追着。
“伊塔尔，你为自己取的名字……名字……一种很久远的名词了。”
特殊的海嗣慢悠悠漂浮着，却总能保持与伊塔尔一定的距离：“我曾经也有一个名字，玛利图斯，既然你喜欢以名字来区分自己的特殊，那么我也以这个名字与你对话吧。”
伊塔尔不语，气息凌乱再次跑过一个转弯。
它被磨平的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疯狂摩擦，以类似飘移的方式勉强过弯，继续向前奔逃。
面对这种困境，伊塔尔仍在努力保持思考。
它必须想个办法！
“看来你仍未放弃。”
玛利图斯明显看出伊塔尔的念头，生物核心微微晕开又重新聚拢。
它带着几分打趣开口道：“让我猜猜，你又在思考如何寻求外援，对吗？”
伊塔尔眼前的道路出现尽头。
原本笔直的走廊不知因为何种变故已经坍塌，大量碎石堆积在走廊中，令它不得不停下脚步。
“看来你终于可以停下了。”玛利图斯在伊塔尔身后漂浮。
“你似乎不准备直接动手？”
伊塔尔背朝那堆碎石，背脊微微弯曲蓄力，体表的毛发立起让自己看上去体型更大几分。
可惜它的这些举动在玛利图斯看来与撒娇没有什么区别。
“回答我问题。”玛利图斯带着命令口吻说道。
伊塔尔犹豫一瞬，平静回应道：
“大群从不避讳信息的交流。”
“很好。”玛利图斯显得极为满意，“你为何放弃进化？审视一下你自己的孱弱吧，你的尝试已经失败，其余同胞早已放弃这个方向继续为存续找寻新的进化。”
伊塔尔没急着回答，它微微侧目，看向走廊墙壁上的窗口。
窗口特殊隔膜上倒映出它此刻的模样。
毛茸茸的，很可爱，却没有任何杀伤性。
“何为存续？”伊塔尔选择反问。
“种群的扩张，壮大，即便面对最可怕的灾难，仍然无法击溃我们。”玛利图斯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种存续的意义何在？”
“我们，即是意义。”
伊塔尔摇头：“大群可以收录任何信息，海洋，陆地，生物，甚至是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地面亘古永存的石头。
可信息永远只是信息，这并非答案，更没有任何意义。”
玛利图斯的生物核心轻轻晃动：
“当黑暗退去，大群可以凭借信息重新演化万物，你所追求的一切亦可重新复现。”
“复现出的事物，还是原先的事物吗？”
“我明白了。”
玛利图斯弄懂了伊塔尔的想法。
它否定道：“你追求的，是一种精神，名为‘自我’的精神意志，所谓文明便是由复数的‘自我’共同构筑。
可当文明的意义不复存在，所谓的‘自我’又何谈意义？
况且，你所追求的‘自我’并非值得歌颂的美好品质，你所期待的人类并不纯粹，不妨让我们做个测试吧。”
“什么？”
“大群从不避讳信息的交流，你与人类之间作为沟通桥梁的个体已被捕获。”
玛利图斯缓缓说出让伊塔尔瞳孔猛缩的测试内容：“当这个个体毁灭，依靠言语构筑的脆弱关系是否会瞬间瓦解？
文明之间的联系，是否可以通过大群的认可？”
“你对老师出手了？”伊塔尔呲牙质问道，“你也是大群的一员，你以这种身份破坏交易，又何谈继续维系双方关系？这种测试从本质上便不成立！”
“大群从不拒绝任何尝试，即便需要付出同胞的个体生命和养分。”
玛利图斯复述此前屠谕者的话语，并继续推演：“若你与人类之间的联系无法经受这种考验，便应当放弃，选择将其融入大群，以大群更优异的方式带领他们的信息继续存续。”
“……大群并非绝对正确。”伊塔尔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
“错误，大群代表无数可能，大群终将抵达最终的终点。”玛利图斯的生物核心因为兴奋而颤抖，“生代，即是万物。”
“看来我们的分歧注定无法调和。”
伊塔尔彻底放弃与这个同胞对峙，扭头对身后碎石大喝：“屠谕者，动手！”
剧烈的撞击从深蓝之树遗址外围抵达。
碎石飞溅，浑浊的海水涌入走廊，屠谕者和骑士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闯入狭长的走廊。
玛利图斯察觉到伊塔尔和屠谕者的计划，果断选择抽身避开。
可它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瞬，屠谕者硬抗骑士一击，四肢发力狠狠将骑士踹向玛利图斯。
倒飞出去的骑士来者不拒，借助屠谕者的力量，对着玛利图斯显眼的生物核心全力刺出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