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群,在街道两侧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想看看这场盛世婚礼。
楚云凰立在三排之外,无人注意。
迎亲队走过,将喜糖和散银撒向人群,百姓边抢边说着吉利话。
轿子里的人忍不住,长指掀开一角帘子,露出了一张清冷的侧颜。
在人群的起哄下,周然脸色红润,向后看去,与郎君相视一笑。
仪杖经过,熟悉的脸也在她面前一晃而过,就放下了帘子。
人群追随而去,只有她立在原地,天地间的喜色仿佛与她无关。
...
周氏在京中没有宅子,只购置了一所临时的居所。
地方偏僻,只做待客之用,但胜在雅致清幽。
新婚妻夫在京中陪伴徐家人三个月,直到徐清远生产完了,才会回南山的隐居之地。
因周然出手阔绰,又得楚皇赐婚,此刻偏僻的周宅都快被道喜的人踏破了门槛。
楚云凰穿着低调,随着一群巷子里的邻里邻居坐了一桌,远远接近不到院子中心的世家圈子。
小侍来来往往,先上一圈开胃酒菜,跟珍馐一般,一桌人纷纷感叹周氏待人太好,不分三六九等,这趟没白来。
楚云凰正饮了一杯酒,闻言心烦的将酒杯一掼,桌子立马四分五裂。
在众人畏惧的眼神中,起身离去。
这时分,阳光温柔,前厅正在拜堂。
她远远眺望,周然和徐清远正执着大红色的花,三拜天地母父。
徐清远身子笨重,周然体贴的搀扶。
一片红衣似火,一对恩爱璧人。
徐家主(曾经的徐太师)和两个面生的周氏族老坐在首座,笑得合不拢嘴。
徐明漪立在一边,眼神满是祝福。
“礼成!”
鼓掌声响起,楚云凰敛眉,才知自己多无趣,看这刺瞎眼的东西。
正要转身时,突然被人抓住。
“妻主!”
楚云凰一惊,霍成凌已经四肢并用的扒在了她的身上,像只狼狗一样欢快的亲昵她,扯都扯不下来。
动静太大,惹得人纷纷注目。
她只能费劲的飞速将人拖到了园子一角。
“你来做什么?”
“我跟正君哥哥最要好了,他重新嫁了,我来看一看。”
“他不用你看,回去吧。”
“我才不,我都上礼了。”说着,吃货本质的他,从隔壁席上抓了一把香瓜子,嗑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她塞上一把。
“上礼?”楚云凰僵着手,快要裂开的皱着眉。“你记谁的名?”
“这是苹果去办的,我去问他?”
她的表情跟便秘一样,“行行行了,别问了。赶紧走吧。”
“我礼都上了,不能白来一趟吧。母亲说我要勤俭持家。”
霍成凌怀着孩子,早就饿了,大剌剌的随便一坐,拽了她坐在旁边,给她和自己夹了几个大鸡腿,含糊不清道:“怎么也得吃够本吧。”
被抢了硬菜的百姓直溜溜的盯着她们,楚云凰头皮发麻,脸色难看。小声道:“平日里缺你吃的了?瞧瞧你的样子。”
霍成凌的大鸡腿掉在碗里,葡萄一样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上还带着油亮的光。
不可置信又委屈道:“我吃个鸡腿怎么了,你闺女要吃的,她饿你不能饿着她吧。还有...”
她深感自己不是人,飞速的将鸡腿塞到他的嘴里,然后将桌子上的山珍全都一网打尽到他的碗里。
“吃吧。”
他是高兴了,桌子上的人开始怒目而视。
她又微汗的撒了一桌散银才摆平。
霍成凌从没往心里去,看着她喝着酒,问道:“我还没问,妻主怎么来了?不会是因为还对正君哥哥有想法?可是人家已经嫁人了!”最后一声彻底的扬上去,声音特大。
楚云凰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没有表情。
有人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听起了八卦。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冷淡的盯到一人身上。
是一个穿着体面布衣的中年女子,被看到,起身就走。
谁知被按上了肩膀。
中年女子挂着公式般的笑容,“本来以为能听家长里短的八卦呢,谁知竟是五殿下,好巧,好巧。”
楚云凰一眼就发现了这人是萧府的管家,平日里总跟在萧润身边办事。她便是看着她进来,才跟进来的。
“你倒是清闲?来上礼?”
“是是是,各家以后难免打交道,所以来上个礼。”
“你主子们呢?他们上哪儿了?”
周管家干笑着,“这...您不是知道主子们在江南吗。”
“本宫问他们在江南打算干什么?”
她要走,却被她挡的严严实实的,最后只能跟个鹌鹑一样开口,“大公子说,反正殿下不珍爱,他就与江南首富联姻去了。”
她说完,感到周围空气冷飕飕的,偷偷看她的表情,却见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凉的彻底,“挺好的。”
然后扔给她一个红封,一掂量就知道是厚礼。
“本宫给他上礼。”
管家看剧情走向不对,“啊?”
...
敬酒环节,周然与徐清远没有架子,一道敬了过来。
因他有孕,特为他制了能喝的水酒。此时颀长的身姿清冷不凡,又着大红的喜袍,比仙人更甚。
宾客一见这对璧人,无不赞颂。
楚云凰看了一眼,不知是为避她们过来,还是散散酒气,离席而去。
突兀又寻常的背影却正好被徐清远看见,他定定的看着那一抹衣角消失在拐角,执着酒杯的长指也渐渐收紧。
“清远?”身边的周然在叫他,他淡然的收回了目光。
终是心不在焉,饮酒过多。周然体贴他,给他披了一件青色披风,让人扶他先回洞房。
不久,周然的侍女慌张的跑到她的身边,附耳道:“小姐,正夫不见了!”
周宅人太多了,周然觉得他许是醉倒在了哪个房间,让人私下找一遍。
那边人仰马翻,这边的街上寒风瑟瑟,孤灯零星。
楚云凰自己走走,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尾巴。
她停,他也停。她走,他又跟上。
加快脚步后,过了半个时辰,身后的人突然撑在墙边,难受也不发一言。
楚云凰的眉峰突突,秉着施恩不言谢的原则,打算给他拦辆马车。
谁知徐清远步履不稳的跌在她的身上,她双手举起,“别碰瓷啊!”
他的鼻息间都是清淡好闻的酒气,咕哝着,说不想结婚,不要回去。
隐隐有撒娇纠缠的意味,她只能将人拖进一家快要打烊的酒馆,包了个房间。
“你睡吧。”
说完就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扯到了身下。
楚云凰被气笑了,“你新婚抛下新妇,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嗯。”
红色的发带垂在他的脸颊边,默默的点了点。
“本宫与你老死不相往来,使了酒疯就骑在本宫身上?”
他一顿,眼睛很亮,淡定的点了点头。
楚云凰闹不准他是真醉了还是装的,直接翻身而上。
她一眼就看出他披着周然的披风,想起那女人的嘴脸,直接撕了扔走。
通身都是刺目的红色,领口蹦开一个口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真是冠玉公子,清冷迷醉。
他的腿也勾上她,“我们洞房。”
她直接看不懂他,讥讽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和姓周的结婚?现在这么浪荡?”
“知道。”
知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