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教会门口,石严飞也干脆将黑袍帽子摘了下来。
紫色衣服的信仰守护者们都站定了下来。
石严飞朝前看去。
原来是刘夏宏正站在教会门口迎接他的勇士们,这是所谓的信仰守护者,与其说是信仰守护者,不如说,这是他的私兵。
看到此情此景,石严飞什么也没说,走上了教会,然后安静地坐到了旁边普通的一个座位上,那是专门给使徒们使用的。
不一会儿,五十个信仰守护者从石严飞的身边走过,然后走进了教会深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然后刘夏宏夹着一根香烟,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石严飞的身边。
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没说话,刘夏宏自己吸着自己的烟。
“我在你这个年龄,真想不到我做得出来这种事。”
刘夏宏说到这里,似乎没有把刚才吸的烟吐出来,又猛吸了一口。
“但是我们都得生存不是吗?”
“那你就把他们杀了?”
“我们要生存。”
“他们不要生存吗?”
“他们难道在生存吗?”
石严飞听到这里,没有回话了。
这一瞬间,石严飞明白了他们之间认识的差距。
刘夏宏想要的是保持既有的生活质量,这才叫生存,即便这是末世,至于原本作为劳动力的人,有足够的人提供劳力即可。
而石严飞认为,现在要带着所有人都活下来,这就是生存。
阶级之间的巨大隔阂让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变得困难起来,但是石严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知道他们现在的不满有多大吗?刚才差点就打了起来。”
“打起来?打不起来吧,不是吗?”
刚才的一幕幕重新进入了石严飞的脑海,在枪声的恫吓之下,所有的工人们都不敢动。
面对刘夏宏的提问,石严飞沉默了。
“他们刚才都给我汇报了,有几个工人们被杀了,如果这就是代价去平息一切,那我是认可的。”
石严飞感到已经彻底难以沟通下去,想把话题转到了另一边。
可还没等石严飞说话,刘夏宏就先打断了,递给了石严飞一支烟。
“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染上抽烟的吗?”
石严飞摇头,然后拒绝了他的香烟。
“就从我第一次杀人开始,那时候我只是一名刚刚提拔上来的监察员,那时候的六区领袖,是你爷爷石元选。”
“你也是六区的?”
刘夏宏听到这个,似乎这是他不愿意触碰的区域。
猛吸了一口。
“小子,告诉你,当上贵族们的领袖,我要付出的,比所有人都要多。用外语来说,我这种叫作new money,懂什么意思吗?”
石严飞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新提拔上来的贵族比那些贵族二代三代,从气质、地位、人脉都要远远不如。
所以他们这种从监察员提拔上来的新贵族,被别人称为new money,这是一种旧贵族对新贵族带着强烈歧视的称呼。
“我知道。”
说到这里,烟火燃烧的雪茄,极速地燃烧着。
“石大,待我不薄,只能说有些事情,我做得不好。但是从物质享受来说,我这一生做到了我能做的。”
刘夏宏自言自语着,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了。
用一只手夹着烟放在了一边,然后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哦,那什么石大啊...你刚才和我说他们不满是吗?”
突然被刘夏宏叫了一声石大,他有点惊讶,然后侧过头看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这是石严飞第一次正经地打量这个大他几乎三十多岁的男人。
原本在石严飞的印象里,这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贵族,但是此刻看到他眼神中的恍惚,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们这里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什么办法。”
“教会嘛...会有办法的,而且没有任何的暴力,你小子放心吧。”
石严飞摆了一摆手,示意他闭嘴,石严飞也没有想法听下去。
“人老了,就特别愿意和年轻人去讨论一些过去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尤其是你。”
“我怎么了?”
说完,中年男人起身将烟丢在了钢制的垃圾桶里,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随后,又拿出了一个棕色的皮夹,里面整齐地排放着雪茄。
与之前一样,刘夏宏递给了石严飞一支。
石严飞依然是拒绝了。
“石大对我那真的无微不至,那时候我们经常去洞庭湖边上散步,夕阳撒在洞庭湖的边上,真的太美了。”
“我知道,我也去过。”
石严飞想起了听龙叔叔说过,自己的父亲曾经也带他去过那个湖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其实这个世界的石严飞应该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可惜,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石严飞...
刘夏宏将口中的烟吐了出来。
“炎热的日子,突然一下子就过去了,我们那会儿都以为是好事。”
刘夏宏笑了一笑。
“呵,确实,也的确是好事。”
石严飞看着刘夏宏动情地形容着他的过去。
“严寒来了,我们这个煤炭公司怕炎热,但是不怕寒冬。那一段时间啊,公司真是赚的盆满钵满,我们公司也就从那会儿在整个洞庭湖区异军突起!但是对手也很快就来了。”
说话间,又点起了一根雪茄。
“我们必须用更大的产量和产能,来抢夺市场。于是他们让我们无休止的工作,三班倒。”
“他们?”
石严飞有些疑问。
“那会儿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只是想混混日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命运捉弄人啊。”
“怎么?”
“那会儿一边研究蒸汽核心、一边三班倒,整个公司苦不堪言,工人们也受不了,你知道是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吗?”
“我爷爷?”
“你爷爷?不不不,他是个可爱的老头,但是不是一个斗士。”
“那是谁?”
石严飞的眼中,刘夏宏将一口烟非常深地吸入了肺里,让尼古丁烟雾弥散在了每一个红细胞上。
然后,他贴近石严飞的脸,用大拇指反过来指了一下自己。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