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然是夜晚，房间里面从大落地窗外透进来城市的霓虹。
其实这个小型的居室并不算小，只是可能落地窗太大，与外面五彩斑斓的黑色世界来比，空间显得狭窄了。
“这些天来，敌国对我国的南部地区农业产区、东北地区农业产区、以及西北高天空电磁炮发射阵地、西北地区农牧业产区等进行了攻击，全部都被我军快速机动反应部队采用多点拦截模式、抗地心辐射工兵部队化解。”
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战报，准确的说是昨天的内容。
即使是石严飞和何露这种国家高精尖的科技人员，都很难判断事情的真伪。
“这到时候得找李总借一下卫星遥感看一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石严飞坐在餐桌上和何露开着玩笑。
自从研究项目被收上去以后，何露就再也没有去参与项目研究的事情。
电脑没有关闭，屏幕上面依然是关于他们研究项目的可行性验证结果。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脑电信号跨四维域传输。“
面对易支队长的拒绝，何露也没有过度地悲伤，但是看起来眼睛里面的精气神全部丢失殆尽。
“易爷爷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怎么样也不会把我们丢在一边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
何露欲言又止，但是还是说出了口。
“可是这已经完成理论验证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项目进入实验阶段呢？”
...
石严飞没有办法做出回答，因为这本身就很违反常理。
他给身前憔悴的女人舀了一些西红柿炒蛋，放进了她的碗中。
女人依然在说着。
“说不定，这就是彻底终结战局的武器。”
听到这里，石严飞叹了一口气。
“是啊...如果真的可以将电信号跨思维域进行传输，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你也不会...”
石严飞说到这里，随即起身，将挂在餐桌椅子上的军装制服穿上。
“你干嘛去？”
“我去找易爷爷。”
何露拿着筷子抬头看石严飞。
“虽然不知道改变过去，会前往什么样的世界，但是为了救你，我应该试一试。”
...
支队大院门口，石严飞往里面走。
大院的内部左边是机关的办公楼，右边是家属区，石严飞就在这里长大，后来国家给科技人员分配了新的住房，而且新的科研所也没有设在支队内部，石严飞选择了出去居住。
支队大门的两侧卫兵敬礼，石严飞也回礼。
这些生长于战争年代的年轻人，明显不如他们这个和平年代生长起来的要强壮和健康，虽然眼神充满了对于国力强盛的自豪感，但是身体被战争摧残而变得虚弱不堪。
当然也可能是高强度的警卫工作带来的结果。
石严飞走上了机关楼，机关楼的层有一个小房间，是传达室，每一个进入机关楼的陌生人都需要和传达室中的工作人员提前进行告知。
“小石头？”
机关楼一楼的传达室里面坐的是一个老大爷。
“小石头，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了。”
老人的眼神怜爱如丝，看着眼前身着军装制服已到中壮年的石严飞。
“真和你爸爸一个模样，你小时候经常从我这里偷偷溜进去跑到机关楼玩，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现在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地走上来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我这怎么能不老啊。”
老人扶着石严飞的肩膀叹息着，一口气没有接好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他对着石严飞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让石严飞走远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
“辐射病，不碍事儿。”
说到这里，老人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
“小何怎么样了？你们感情还好么？”
“挺好的，她的病情也还比较稳定。”
“是啊，我小孙女儿现在在医药组，现在没日没夜地加班，说是在找新药。”
“有希望吗？”
老人摇了摇头。
“基本上...没办法。”
老人再次叹息。
“你到时候和我孙女儿多联系，说不定你们高科技人才之间交流交流就有了新的灵感。”
“嗯，您歇着吧，我上去找易爷爷。”
“行行行，你去吧，我这里通过内线给易支队长报备一下就行了，就说是你来了。”
这个年代的通讯高度发达，但是石严飞没有选择在家用电话去沟通。
在战争双方将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军事卫星、月球通信基站以及拉格朗日中继设备全部摧毁以后，通信只能依靠国家内部铺设的电缆完成。
但是即使是这样，在高精尖的领域，这样的通话依然是被全面禁止的。
一行巨大的标语就摆在研究所一楼的大厅中心。
“泄密就杀头。”
走在电梯楼道里，月色穿过墙壁上的矩形窗户射进来，在白天，印在地上的就会是太阳的光斑。
这个机关楼是上个世纪的建筑，内部本身阴冷而潮湿，到了晚上更让人感觉到阴森。
所有的办公室都有人在值守，战争时期，所有人都在两班倒工作。
“你来了。”
易爷爷坐在五个屏幕面前，这些屏幕都是非常老式的设备，看起来和他的年龄一般大。
“我知道你会来，是为了何露递交资料的那个事儿，是吗？”
“嗯。”
“资料我看了，理论上是可以通过的，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没钱。”
他拍了拍桌子上那厚厚一沓资料，那就是何露所 提交过来的研究理论数据。
“这实验性验证不需要多少钱。”
“那启动以后后续的救援费用呢？预案费用呢？你能负担的得起吗？”
易爷爷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将办公室的灯光遮住，他站在了石严飞面前，背后的窗外就是7楼的月色夜空。
“小石头，我知道你现在怕何露看不到结果 ，想让她早点看到结果，但是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去毁坏大局。”
易支队长将头发向后捋去，掰起手指和石严飞算账。
“我的高精尖停了这么多个，我也心疼。但是现在如果不把钱花在医疗上面，整个社会就会出大问题，我们军人要服从命令，到我们发挥主观能动的时候，我一定会优先你们这边的，行不行？”
“可是...我们的项目只要完成就能终战，说不定还能改变很多其他的事情...”
...
“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石严飞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都知道没有所谓的改变过去和改变未来。”
石严飞听完马上反驳。
“但是会有很多的世界线，我们可以跨思维域传输，扰乱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让世界跳到另外的一条线，难道不是吗？”
石严飞停顿了一下，但是还是决定说出来。
“说不定那条线里面，就没有...战争...”
易支队长也没急着说话，他走向了办公室后面的卧室，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衣架，他的右手还拿着毛线球和剪刀。
“来，你给我剪这些毛线，剪成一模一样的长段。”
石严飞将毛线剪成一段一段，易爷爷把他们绑在了衣架上，然后让它们自然垂下。
很快，衣架上变成了毛线做成的小型毛线帘。
石严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线的含义。
“这是什么？”
易爷爷问。
“平行的世界线。”
“没错。”
易爷爷再拿了一段剪好的毛线，然后用它从帘子的中间横着捆住。
毛线从原本的平行变成了上下两个顶住的三角形，就像是被带子束缚住的窗帘。
“现在呢？”
石严飞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前几天的峰会上，我和另外一个国家的朋友讨论了这项技术，我们发现平行世界之间有无数的收束点。这个收束点可能是某个人的死亡、也可能是必然爆发的战争，是什么都有可能，这些点的收束就像被我捆住的毛线一样。”
石严飞再次看向了这两个顶住的三角形。
“所有的世界线会汇集到这个点，然后再散开，之后还会再次汇集，然后再散开，这就是世界线的收束，有些事必然发生。除非你能跳出这个衣架，前往另外一个衣架，这就需要时间线产生巨大的扰动，我们作为这个领域牙牙学语的婴儿，恐怕短时间内是做不到这一切。”
易爷爷将衣架丢在控制台上。
“现在，你觉得我们应该拿国家这么多的资源，去赌我们恰好能绕过时间线的收束吗？”
石严飞摇了摇头，三十多岁的他坐在椅子上，他的私欲面对易爷爷，没有任何躲藏之处。
“总之，这个事情你以后不要再管了，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你无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陪何露过完最后的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