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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已经选定,就在明年春天,三月十五。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这是荷华跟扶苏两人共同的感觉。

扶苏虽然不愿意让荷华出门,但他自己实际上却并不总是留在行辕里,反而经常出门。

这固然是因为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不能一直悠闲,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扶苏不怎么敢跟荷华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一开始只是注意到这个人,视线会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身上。只要看到她,心情似乎都能明朗许多。

但渐渐的,只是这样看着,已经不能使他满足。

扶苏看着温和,其实霸道不逊色于始皇,只不过他是谋定后动之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击必中。所以平时看不出来。

他心中既已生情,就不允许荷华逃离。

只是他的选择比较奇特,既不是正面的追求,也不是霸道的禁锢,而是不着痕迹的织一张网,看着荷华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荷华跟着他来了北疆。直到这时,有了绝对的把握,扶苏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至此,扶苏对她已是志在必得。

终于,他在雨夜里弹琴示弱,果然逼得荷华无法继续踌躇,终于接受自己。而后慢慢相处,层层递进,扶苏始终成竹在胸。

他对荷华当然是有情的,只是从未超出过他的掌控,按部就班的发展。虽然无惊无喜,但扶苏也更喜欢这种平淡。

只是情之一字,如果能够完全料中,也就不能称之为爱情,千百年来令无数男男女女为此沉迷倾倒了。

直到黄河上突如其来的的冲动求婚,几乎打乱了他接下来的安排,扶苏才发现,原来情至浓时,的确是无法自控的。

这样的失控让他紧张无措,却并不因此而害怕。因为他始终知道自己喜爱着的是怎样一个人,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未来。

荷华性情爽朗,从不扭捏,从她接受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身心便都只有自己一人。她会始终在他身边,不会离去。

这是不确定的感情中确定的那些东西,源于对彼此的信任,让扶苏无所畏惧。

不过……咳咳,失控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往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情到浓时,恨不能时刻相守,迫不及待想要与对方亲近,确定这的的确确是属于自己的人。

哪怕是扶苏这般冷静自持,也觉得无法对抗这种可怕的心念。只要跟荷华处在同一个空间,他就忍不住注视她,想要靠近她,亲吻她……甚至做更过分的事。

只是理智上知道不能这样做。荷华将会是他的妻子,他们互许终身,此时的克制,是他对荷华的尊重,不愿走一丝一毫的不妥当,亵渎了她。

可是随着冬天到来,万物沉寂,基本上也没什么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物,加上不放心荷华,只能每日忍受着煎熬。

他甚至不太敢跟荷华亲近,最多只牵牵手,再亲近的话,扶苏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扶苏听到萧何说起文定后新人不许见面的规矩之后,简直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采取了萧何的建议,将行辕旁边的院子购置下来,写了荷华的名字,让她暂时搬过去,准备从这里发嫁。而荷华自己准备的嫁妆也可以放在这里。

然而一旦分开,哪怕只隔着一道围墙也无法见面,扶苏心里又忍不住担忧。荷华整天想着往外跑,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别人能不能拦住她。

没错,荷华并不是一个人住的。

修建在太子行辕旁边的院子,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住的,而是专门给官员们和家眷住,所以这些院子都修建得很大。

考虑到荷华一个人住未免太过冷清,萧何便请了不少人过来陪伴她。

虽然衙门还未张榜,但是太子殿下和荷华姑娘要成亲的事,九原城里私底下早已经传遍了。

这些被萧何请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婚姻美满,家庭和睦,能教给他不少经验的妇人,一共挑了十人,年纪则从二十多到五十多都有。

对于自己能被选中陪伴婚前的太子妃,每个人都觉得十分荣幸,何况荷华本人在九原也很得人心。所以虽然要暂时离开家,但却没有一个抱怨的。

这么一来,别的不说,至少院子里的确是够热闹了。

如果要问荷华对这个安排的感受……她想对萧何竖个中指。

说真的对于跟扶苏结婚,荷华是很期待的。毕竟是相爱的人,又彼此心意相许,走到这一步水到渠成。

但是自从这十个热心的妇人轮番向自己介绍她们的婚姻经,并且一整天不间断狂轰滥炸,荷华忽然觉得有点儿受不了。原本对未来满满的期许,差不多都要被这种令人抓狂的气氛给磨光了。

荷华用手撑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患了一种叫做婚前恐惧症的病。而且,全是萧何作出来的!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自从这十人来了之后,她一点隐私都没有,做什么都有人看着,稍微有点儿什么动作就要面对一大堆喋喋不休。

比如现在,她坐在这里叹气,旁边还有两个人在陪着。听到她叹气,其中一个立刻笑眯眯道,“姑娘是不是累了?咱们说的这些虽然枯燥,不过姑娘用心记住,日后总能用上的。”

荷华:“……”她真的很想说真的不用!虽然婆媳问题几千年都没法解决,已经成为人类生存一大课题,但是!

但是扶苏的妈早就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啊!始皇根本没有立皇后,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婆媳问题的!

好想离家出走嘤嘤嘤……荷华内心失意体前屈,扶苏快来救救我qaq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别说离家出走了,就是出恭入敬的时候身边都有人好吗!这种像是犯人一样被监管着,连一丝自由都没有的生活,荷华发现自己果然是过不下去的。

最重要的是,扶苏都不曾这样管过她,遵守这些所谓规矩,也根本没有用处。

鲁迅先生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荷华爆发了。

夜里处理完了政务,回到屋里看到荷华时,扶苏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荷华已经谄笑着迎了上来,狗腿的帮他褪去外面的大衣裳,“公子回来啦!”

屋里烧着好几个炭盆,暖融融的,跟外头的冰天雪地行成强烈对比。

扶苏觉得自己热得有些冒汗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梦,更不可能是幻觉。扶苏吃惊的看着荷华,“你怎么过来的?”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大晚上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咳……”荷华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最近很忙?”

她也不想像个小贼一样躲在他屋里好吗?!问题是她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啊!不想被抓回去,当然就只能藏起来了。只有这里,别人不敢随意进来。

“并不忙,和平时差不多。”既然人已经来了,扶苏也不可能立刻赶她走,所以也不忙着问话,脱了大衣裳,在熏笼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才看向荷华。

扶苏细细的打量着她。

说起来,他们也有将近半月未曾见过了。荷华看起来瘦了些,气色也不如扶苏所想的那么好。他立刻就心疼了,也不知道萧何是怎么照顾人的,明明说是好生养着,看着却反而不如之前。

“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扶苏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问道。

“嗯,萧何安排了好几个人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要说,烦都烦死了。就是监狱里的犯人,怕是也没有那么严密的监视。”荷华盯着扶苏,“这不是公子吩咐的吧?”

“当然不是。”扶苏微微挑眉,项羽倒是跟他提过,说是找人来陪伴荷华,却不曾想,居然是这种“陪伴”。

其实也不能算错,因为那些妇人们之所以会这般热心,也是出于对他们的美好祝愿,希望荷华能多学点儿东西,将来不用吃亏。不过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反而让荷华困扰。

不过……扶苏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说去哪里都有人跟着,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翻墙过来的。”荷华撇嘴,“为了不被人发现,我特意选了天黑之后,不然还未必能过来。”

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扶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荷华是因为太过想念自己,所以才会翻墙吗?

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又是担忧,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欢喜的是荷华对自己的心意也如此明白。纠结的却是翻墙这种事原该自己来做,却被荷华抢了先。担忧的,是荷华这么做虽然发乎情,他也很喜欢,但毕竟不合规矩。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每一个规矩不管有没有道理,扶苏都愿意去遵守,好像那样做,就一定能保证他跟荷华一生幸福圆满。

只是荷华现在坏了规矩,他是却也偏偏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不能骗自己,因为他也很想念她。

“真是胡闹。”连斥责的话都带着几分无奈,显然也不指望荷华真的听进去,“过来给我看看,可受伤了?”

还真有。就是爬墙的时候,手掌蹭到了一点儿皮,连荷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却被扶苏发现了。

他生气的瞪了荷华一眼,本来想说说她,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变成了,“就是心里不高兴,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下次不可再这样了。你若是不喜欢她们,我让萧何打发了就是。”

“扶苏,让我搬回来住吧。”荷华期待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扶苏下意识的避了开去,竟是不敢直视,“不行。这是规矩。你如今偷跑过来,已经是坏了规矩,我会替你瞒着。别的都不许!”

“反正规矩都已经坏了,再坏一点也没什么啊!”荷华却毫不在意的道。

扶苏叹了一口气,低声哄劝道,“荷华,便是为了我,再多忍耐一段时日,好吗?”

荷华看了他许久,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道,“好吧。”

“荷华。”扶苏在她耳畔低语,抓着她的手略微用力,就把人拉近了怀里。他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又是心疼,又是喜欢,又是无奈,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调动起来,围着她转?

荷华也很想念扶苏,此刻难得见面,加上偷跑出来,更有一种类似幽会的紧张刺激之感。她心情激荡,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双手勾在扶苏的脖子上,仰着脸任他亲吻。

这任君采撷的姿势太过明白,扶苏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他理智上知道这会儿应该推开荷华,但是一双手却仿佛黏在了她身上,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将她更紧的搂住,低头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直到手指挑开了荷华的衣襟,触到一片细腻温润的白皙,扶苏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的将荷华的衣襟拢好,又紧紧的抱了一会儿,才把人放开,声音嘶哑的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不敢把荷华留在身边了,再来一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把持得住。

……

虽然扶苏恨不得沉溺在温柔乡中,万事不理。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温柔乡没有,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不管做什么都要努力克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越了界。

反而是其他一些事情,让他不得不每日忙碌。也幸好如此,才能将他心中焦灼的感觉压下去,不至于觉得日子长得像是过不去。

这天扶苏派人将张良请了过来,直接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他,“你可以启程回京了。”

张良接过来一看,不由又惊又喜。

原来那就是他的身份文牒,而现在,他已经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东宫詹事丞了。

虽说这个官职其实不大,但重在它的意义。能任东宫属官的,那都是太子的亲信,或者是始皇为太子挑选的人才,目前虽然官职卑微,但地位却很重。就是其他官员见了,冲着太子的脸面,也会多几分客气。

更不必说,哪一日扶苏龙飞御天,他们这些潜邸旧人,就是新一代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最得扶苏看重信任的人。

扶苏之前虽然跟张良说过,太子詹事会全力配合他做的事情,但是张良自己又不是没有做过官,自然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拿着太子谕令,吴选也未必会帮着他,反而有可能给他使绊子。

但是现在他有了身份,那就不同了。詹事丞虽然是太子詹事的副手,但是实际上两人品阶不相上下。有了这个身份,张良自信能将手下的人都收服,要做事自然容易了许多。

“臣多谢殿下,必定完成任务,不负殿下嘱托!”张良放下文书,郑重的对扶苏道。

“不必如此。你只需用心办事,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好。”扶苏道。这会儿说这句话,就显得有分量多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三个小袋子,“这里头装着的是三种新作物,怎么使用,我已经写下来了。你回咸阳之后,便进宫进献给陛下。我这里还有手书一封,你也带上,到时候替我呈给陛下。”

“是。”新作物虽然还在试验期,根本没来得及推广,但是他们这些近臣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能够成活,那么大秦的粮食收入将会大大增加,再也不必担心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意义非凡。

不过在这之前,对张良来说,这些东西更大的用处,却是让他有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原本他是打算去了咸阳,先蛰伏一段时间,摸清楚城中各种关系,尤其是把赵高的底弄明白了,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出手。但是现在,扶苏这么一来,就将他直接推到了风头浪尖。但是好处也很明显,他甚至可以借此机会,直接跟赵高相处。

调查出来的东西,不管如何详实,总免不了有些失真,而且难以把握,但是如果能接触一下赵高其人,对张良来说,把握就更大了。

扶苏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要专心办事即可。

这是摆在眼前的进身之阶,张良当然会牢牢地把握住!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一路风雪,但是张良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带着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咸阳。

眼看元旦就要到了,新年第一天,向来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能够赶上,在这一天将扶苏的东西献上去,说不定还有奇效。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腊月二十七日赶到了咸阳。这一路风霜雨雪,张良又是文士之身,到了咸阳交割了信物,入住东宫官邸之后,便病倒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东宫的人差点儿忙得人仰马翻,吴选就算原本还有一两丝争胜的心思,这会儿也都消弭了。

他是真正对扶苏完全忠诚的人,见到张良为了替扶苏办事,这么拼命,心中自然好感顿生,所以对张良也就上心了许多。

二十九日张良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然后身体稍好一些,就坚持去参加了元旦大朝会。

虽说有扶苏的话在,他不管什么时候求见始皇都是一样的。但是在百官面前给扶苏长脸,和私底下把事情告诉始皇,哪个选择更好,根本毋庸置疑。

果然始皇听说扶苏派人送了东西来,便立刻将张良叫过去,问了几句话。

在回答了始皇关于扶苏在九原生活的各种问话之后,张良才道,“今次殿下派遣臣回宫,是为了向陛下进献三种事物。”

他说着接过旁边宫人一直捧着的托盘,掀开上面照着的白布。之朝臣们早就知道张良要献礼,偏偏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非常好奇,这会儿见他掀开白布,连忙都往那边看去。

但见托盘中放着的是三个小碟子,其中一碟放了一个馒头,旁边是一穗金灿灿的麦穗。另一碟装着金黄色的窝窝头,旁边也放着一只玉米。第三碟是一只煮熟剥皮的土豆,旁边也放着一只黑不溜秋的生土豆。

见果然是三样从未见过的东西,空气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众人自然小声议论起来,始皇见状,便问道,“詹事丞,这些都是什么?”

张良朗声介绍了三种东西,又道,“这三种事物都是意外被发现,太子殿下命人研究后,发现可以食用,便让臣进献给陛下,请陛下品尝!”

始皇一个眼色,赵高便走过来,接过张良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始皇面前。

始皇将馒头,窝头和土豆各尝了一口,微微点头,道,“不错,只是不知这三样东西,亩产多少?”好吃还不够,关键是产量。

张良如实回答,因为才发现这些东西,所以还没有开始种植,因此这些数据都是没有的。不过九原已经开始进行研究,一旦有了成果,请求始皇允许他们先行试种,若是没有问题,再推而广之。

人口和食物,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在自己治下发现了可以食用的新物种,始皇龙颜大悦,自然满口答应。这是当着朝臣的面答应下的,自然无可更改。

朝会结束之后,始皇让赵高来将张良宣进宫。有些话朝堂上不方便说,自然是下了朝才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