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卿虽此负，君亦未逞
将夜的昏暗天穹中，因为两道辉光的对击而突然耀眼明亮，令原本直视之人不得不紧闭双眼躲避，不敢也不能去见证两人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光芒之中董儿浑身沐浴融火，就连衣襟都被染上似晚霞般的鲜红，不过那条象征曾经岁月的围巾却完好无损，飘荡在二人之间如同想要抓住对方的手。
“哥，不要一错再错了！”
董儿咬牙与许轻舟双剑对峙，一招一式都像曾经晨间的练习，只是此刻对方的剑法中再没了温柔的教导，而更像是杀之欲快的仇恨，即便如此少女依旧不落下风。
许轻舟因方才吞噬了庞大的血意，正处于被无尽怨恨吞噬理智的边缘，连带渊邪的血色图腾浮现身体，而那瞳孔也彻底转化为慎人的赤瞳，冰冷目光直视董儿低沉道：“我还是那句话，世道不仁而非我错！”
火与血交织，过去与现在对撞，救世灭世的宿命也在今日到来。
二人持续对剑，搅动周边气流如飓，但两仪生死剑互相克制却又生生相息，始终不曾有谁出现破绽。久战之下，董儿能察觉到许轻舟的修罗状态越发严重，因负荷使用阿修罗道的后果便是如此，它会将寄宿之人转化为只知屠杀的怪物，若非一直以来有孔阙有苏乐姐妹以及姜小小替他承受部分，只怕许轻舟早就彻底堕魔。
“不能再拖延了，需要速战速决！”
董儿知道久拖不利，毕竟另外几人也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她立刻突破所有上限，彻底将全身力量汇聚在凤凰鸣上，随后看着那道不远处的人影坚定道：“哥，只这一剑分出胜负吧！”
“好！”
许轻舟退后数十丈，瞬间无数血意透体而出，如蛇般缠绕在渊邪剑上，而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少女的脸庞上。
两道逼近临天境的气势相互对峙，飘散而出的气浪足以将周围的所有凡灵卷飞，无数废墟碎石承受不住这股风暴，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滚落。
许轻舟手掌不断溢出鲜血，被渊邪一滴不剩的吸食殆尽，剑身上的曼珠沙华也随之更加绝艳妖冶：“宿命就是如此，我不会裹足不前，直至走到终点……”
董儿眉心凤凰花逐渐盛开，露水也化作剑灵回到凤凰鸣中，随后只见裂天的火光由其剑身绽放：“宿命若是如此，我会将其斩掉。不带哥哥回家，董儿绝不会放弃！”
命运的交锋并没有特别的绚烂，有的只是两道毫不愿意妥协的光芒相互压制。在无限接近八境临天的实力下，任何一点点的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两人的剑就这般持续抗衡，丝毫不知谁会先露出破绽。
光辉中，似乎有无数个理由让董儿咬紧牙关坚持，她眼神中的炙热也绝不会因为对手是许轻舟而冷却，因为少女知道自己的身后扶持的坚守中同样也有面前之人。
“哥哥给了我力量，给了我一切！”
“那么多人在等董儿带哥哥回家，鸢岚姐、娘亲、迎春姐，小月……”
“还有回家、初一、十五，哥哥明明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呐喊声中的剑波在此刻骤然一顿，从头至尾都无太多表情变化的许轻舟突然眼神微怔，不可置信的自语道：“孩子？”
“没错！哥哥的孩子！”
无边血意突然扭曲，许轻舟的剑光在瞬间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锋芒，也让董儿抓到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就是现在！”
不可错失良机，少女立刻全力灌注凤凰鸣力压而去，不愿浪费这足以决定胜负的一剑。
“我、也有孩子了吗……”
可被风尘迷了眼的似乎并非许轻舟，哪怕只有极其短暂的瞬间，董儿还是从面前之人恍惚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熟悉，那是只有在三年之前许轻舟眼中才能看到的光彩。
那是她的挚爱，是她一生的夙愿……
而剑灵露水也被影响，二者同时的恻隐之心，使得这本该果断刺入的一剑彻底失空，霎时间董儿便被反应过来的许轻舟挥出的强大剑气席卷，没有顶住的她被打飞了百米之远，随即跌落在地咳出一口血。
“你输了…”
面前有身影落地，是持剑的许轻舟慢慢近前，恢复冰冷的他将剑尖一指少女。
董儿抵剑半跪身躯，擦拭嘴角流血微微一笑：“输在哥哥手里可不算丢人，更何况我方才是可以赢的。”
许轻舟神色重回冰寒：“你的心还是太软了，总幻想着靠感情用事，却忘了我已经因此而折戟一次了。”
明明已经输了，少女却仍旧笑得很开心：“哈哈…这可不见得，因为董儿似乎也看到了哥哥并非彻底的绝情断义。”
她想要从许轻舟的眼神中再看到那种熟悉光华，可面前之人似乎隐藏的太好了些。
“哥，真的再不愿回头吗……”
“不是不愿，是这条路只有一个方向，我只能一直走到底，无论这条路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我都欣然接受。”
“我也一样，只要哥哥还继续在这条路上，那董儿一定会将这个故事的结局彻底改写，直到最初的哥哥回到我们身边。”
“我等着。”
在二人胜负已分之时，另外六道相互争执的光华也在这一刻停手，因为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六人面面相视，几人欢喜几人忧愁，但又知该如何收场。
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有道极其诡异的紫光从天穹远方突然飞来，下一瞬间在锁定了目标后直接冲向了刚刚大战结束的许轻舟和董儿二人，令本该结束的战局霎时间又扑朔迷离起来。
“小丫头快闪开！”
“舟！”
异变发生惊讶众人，夜央和孔阙同时动身向着两人所在赶去，却还没靠近就被一阵恐怖气势震飞极远，气浪翻滚而起的朦胧雨雾遮蔽其中景色，让人难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片刻后一道身影摇摇欲坠从雨雾中踉跄而出，随即栽倒在地，竟是身受重伤的董儿。
“小丫头！”
夜央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而后与董儿一同看向雨幕内。
“怎会这样，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咳咳、哥哥他……”
在董儿抬手所指的地方，方才溅起的雨雾也逐渐散去，余留下两道咫尺距离的身影。
雨幕下，许轻舟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处，那里正有半柄细长剑锋透体而出，剑尖上甚至还残留自己温热的鲜血。
“哥！”
“舟！”
“轻舟！”
“舟哥哥！”
“主人！”
“学长！”
“许公子！”
见状，众人瞬间惊瞪的再难说出一句话，而董儿更是心坠寒崖，因为从背后刺穿许轻舟之人是她永远也不能相信的面容。
“怎么你！怎么会是你！”
顺应着董儿凄厉的怒喝，偷袭之人笑如至美至毒之花：“咯咯～怎么不会是人家？”
只见那人螓首从背后慢慢贴上许轻舟脸颊，如痴如醉的品茗着独属于许轻舟的气息，左手也如挑逗一般环抱而过，随后在其耳边停顿时浅吐香兰，如梦如幻的娇声呢喃道：“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果真没有死～几年不见，人家好想你啊——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