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须臾之间，变故惊生
消散的雨雾，穿体的碧剑。
朦胧的人影，癫狂的笑脸。
从始至终许轻舟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有人从身后干净利落的暗袭自己，而后贴在背上不断嗅着自己的味道。
“咳——你…你是……”
有笑声传来，熟悉而又陌生：“许先生不会已经把人家忘了吧，明明人家一直都在等先生回来。”
女子将脸颊慢慢贴近许轻舟的眼角，须臾间的恍惚似乎与几年前的某一刻一样。
可那时雪很白，吻亦暖。
“她是谁？”
搀扶着董儿的夜央眉头紧锁，因为她感受到了女子身上极其可怕的力量。
“江家大小姐江芷兰，她妹妹小月已经与哥哥定亲了…噗！咳咳……”
方才所受之伤严重，加之江芷兰毫无保留而下的冲击，即便强如董儿这般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小丫头你没事吧？”见状，夜央立马施展神通为其稳定气息。
“咳咳，死不了……”
言语之时，在二人目光中的孔阙、有苏乐、白桑都已经向江芷兰杀去，波及的风浪令本就荒败的王宫更显颓废。
战斗再启，夜央必须先护住董儿直到她能够自保，目光却在与少女对视之时停顿了半息。
彼时风花难了情，两人的恩怨也是在许轻舟前往鞑靼时结下。
若非女帝指名，留在泗国的许轻舟绝不会让白桑带走董儿，之后种种或许会被改写。
若非少女失踪，留在鞑靼的许轻舟必然会让那个残破的故事趋近圆满，至少离别不会如此遗憾。
少顷夜央突然错开眼神，有些责怪意味道：“方才你还是心软了，那一剑应该能重伤他的。”
可董儿却嗤笑着摇头：“呵，我不相信女帝大人会舍得一剑刺进我哥身体里。”
“原本不舍得，不过现在……”
两人向着大战中心看去，只见江芷兰仅凭一人便游刃有余的接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甚至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离开许轻舟身边。若要仔细说来，原本双方两个阵营的大战，偏偏都是许轻舟的红颜与女人，倒是有了种争风吃醋的滑稽感。
“那个女人很不好对付，她身边弥散而出的紫雾含有剧毒，即便本帝身处其中也无法坚持太久，轻舟他现在全身应该都被麻痹了，若是再不救他，只怕会毒气攻心。”
紧接着女帝娥眉紧锁，目光盯着江芷兰手中那柄碧绿色的长剑又道：“最麻烦的还是她所持之剑，那是十君之剑碧绝。本帝曾在古书中略析一二。此剑甚是诡异，专杀剑主有情之人，情之深则剑至锋！”
“锻造这把剑的莫非是个病娇？”董儿惊道。
女帝不解反问：“何为病娇？”
“我哥以前说过的一个词语，形容起来却有难处，不过我哥说你应该也算病娇。”
咔嚓……
坚硬的花岗岩被一掌捏的粉碎，夜央满脸黑着脸看向战局中的那道略显无辜的身影恨恨道：“如此、本帝就大致明白了。”
而董儿也是神色一黯：“没想到，大小姐她居然对哥哥也……”
“桃花精一个，死了才好！”
赤子缨再度出鞘，在场所有人必须把握时机，因为突然杀入的江芷兰显然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强的简直可怕。
“不知道将来会死在哪个女人身上！”
凤凰鸣焰火重燃，董儿微笑着应道：“这点我难得认同。”
另一面孔阙三人用尽方法也极难靠近，况且本就经历两场大战，浑身力气消耗已有七八，很难再有突破。
这时，一道寒音从不远处传来：“面瘫丫头，暂时休战吧。”
正是夜央董儿与祁夜湘灵还有白昙四人赶来。
“滚开！小乐绝不会把舟哥哥交给你们的！”有苏乐却不肯。
见她阻拦，孔阙立刻抬手臂制止了小狐狸的愤怒，扫视一圈四人后又将目光停留在了夜央：“冷血阿姨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是把舟夺回来，其它的事之后再说。”
听到饱含挖苦的回答，夜央不由将玉齿咬的嘎吱响：“呵，没错，之后、再、说……”
七人短暂合盟，目光皆停留在了地表之上依旧俏立在许轻舟身边的女子。
“她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祁夜湘灵不解，毕竟她与江芷兰曾在许府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于她性格湘灵自认为也算了然。
孔阙神色慎重回道：“是蛊神遗留下来的神源，或许她就是机缘巧合下吸收了充满怨念与恨意的蛊神之源，才会变成如今这般似蛇蝎的女子。”
“江施主为何自甘堕落呢……”
“她应该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救哥哥回来，只不过凭借凡人弱小的身躯与魂灵太难驾驭这股邪祟力量。”
董儿剑锋一指，短暂将实力提升到极致。
“上吧，拖下去对哥哥不利，我能感觉到哥哥的修为正在消散。”说罢她一马当先，化作凤火向着江芷兰凌冽冲去，留缀的火焰拖出一条绚丽的光华。
“好！”
众人应她之声皆不再留手，各自施展神通向大小姐出招。
可废墟之中的江芷兰只是鬼魅一笑，随即慢慢吻上身躯已经麻木的许轻舟嘴角，将落下的鲜血一滴滴舔舐进嘴唇，就见她原本力压众人的气势猛然再涨一截。
“不好！”
夜央低喝一声，抬赤子缨斩开汹涌而来的气浪，一边暗自皱眉：“有轻舟在她身边，碧绝剑太难对付了！”
碧绝吸收至情之人的血后，其爆发出的力量甚至能够逼近未合剑的渊邪与耀将，令天下八境之临天的江芷兰无限接近九境伪神。
“都给我滚！！！”
霎那间伴随着她的怒喝，七人瞬间被这股力量冲击的再难支撑，纷纷后退或是跌落在地。
这就是临天境，亦是曾经许孤帆所达到的近乎无敌的境界。临天与登天只差一步，临天之下皆是蝼蚁，若非七人实力在八境中不俗，只怕光这气浪就能重伤几人。
见无人再有能力打扰，江芷兰慢慢搂住许轻舟的脖颈，似睡倒在他怀中一般咯咯笑道：“呵…许先生，她们都没有芷兰强，这就是神源给予的恩赐，这就是狠心的馈赠，如今先生只能看着芷兰了呀～”
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被大小姐释放出的紫雾吸收，许轻舟并没有感觉到厌恶或是憎恶，相反他现在十分的冷静。
“芷兰，你的手不该染血。”
“那先生呢？先生的手似乎也不该。”
“这是我的路，我无怨无悔。”
“那芷兰也要与先生一起走，芷兰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绝不愿再错过第二次！”
“但是你似乎会将我的路破坏掉。”
“……”
柳眉一皱，江芷兰听出了话语中的拒绝。
“为什么？”
“原谅我无法告诉你。”
“为什么！”
“……”
“我无法原谅！我无法原谅！即使是先生你也不能拒绝芷兰！因为这是芷兰的爱，是芷兰对先生毫无保留的爱！”
亲昵的拥抱突然毫无意义，大小姐歇斯底里的死死搂住许轻舟，可她却感到即使拥抱在一起，男人的目光始终不曾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许先生，为什么不愿看着芷兰，为什么！”
她一把推开许轻舟，眼中的紫霞光华大盛，连带着邪祟的纹路弥散到鬓角。
“芷兰、芷兰要把许先生的修为废掉然后养在身边，每天只能吃芷兰做的饭！只能睡芷兰的床！只能为芷兰一个人念诗讲故事！只能拥有芷兰一个女人！我要先生即便死，也只能死在芷兰怀里！”
在她极度疯狂的告白中，碧绝剑猛的向许轻舟丹田刺去。
“快阻止她！”
董儿咬牙想要上前，可还未靠近就被江芷兰随手打飞，剩余几人也被秋风扫落叶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没有你们该多好！”
魔化的瞳孔突然看向躺在雨中不停咳血的董儿，下一息江芷兰瞬移到少女面前，抬剑就要毫不留情的刺下。
“若没有你们，先生就只会是芷兰的！”
在其余几人惊慌无措中，雨幕里落下的剑突然停顿，大小姐轻“啧”一声扭头躲开了径直刺来的渊邪，回首就见捂住胸口的许轻舟冰冷的眼神。
消瘦孤单的身躯随着目光的交接而微微颤抖，近在咫尺的董儿似乎发现大小姐落了泪，但那癫狂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丝毫变化。
“不愧是许先生，修为损失加之重伤这般都能出手。”
“我可以错下去，但芷兰不可以。”许轻舟剑指江芷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骗子！先生就是个骗子！”
丧心病狂的哀嚎响彻王宫，绵绵细雨逐渐倾盆，临天境彻底失控的力量席卷四下。
“先生就是个大骗子！”
紫光辉辉，绿芒一点。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神源中遗留的诅咒发动，本该留情的碧绝剑突然向着许轻舟的心口刺去。
无人可挡，无人能挡，即使董儿七人巅峰状态也几乎无法与临天境为敌，此番重伤谁还能救？
“不要啊！”
董儿想要伸手抓住那道碧光，可却被剑势瞬间甩飞极远。
几近绝望，哀莫心死。
“住手！”
就在碧绝刺入前的刹那，伴随着天外飞来替许轻舟挡下的剑光，一道苍劲的女子怒喝赫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悠悠青天，旧人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