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带着我？”
离秋月人生头一次上树，是被沈飞阳拎着才踩到了树枝上，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主要还是很担心这棵树的树枝不够结实，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会让她掉下去。
“怕你丢了。”沈飞阳紧紧盯着这黑山坳的小村庄，太奇怪了，现在可是十二月，不是播种的时候，怎么青天白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房舍之间甚至没有炊烟。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细微的气味让离秋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却以为自己是被风吹得，沈飞阳则是皱了皱眉头，骂了句：
“坏了！”
随后她一把抓住离秋月跳下大树，随便踹开了一家农户的家门，却见到里面有个衣衫褴褛的人型生物正趴在地上，啃食着瞪大了眼睛惊惧的尸体。
沈飞阳当机立断，一脚将那人型生物踢飞进院子里，摸了摸那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鼻息，一咬牙便拔剑将那尸体的头颅斩下，转过头才去处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尸傀。
屋内光线昏暗，到了屋外沈飞阳才看清这蜷缩在地上的尸傀竟是个紫衣服的女子，看衣裳形制眼熟，沈飞阳猜测这可能是蓝家子弟。
蓝家子弟，蓝沄焕不是说要来东边吗？难道目的地就是凤凰城？她疑惑不解，但还是出手将尸傀斩杀，忽然听得哪里传来尖叫声，转头便拎着离秋月飞奔过去。
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是一处被掀开了门的地窖，沈飞阳一马当先地跳下，黑暗中听见了尸傀的低吼，想都没想便一剑捅穿，女孩子的哭声响起，沈飞阳摸着黑，把瑟瑟发抖的女孩和尸傀一起拖出地窖。
“呜呜呜……”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脸颊消瘦，两只小手冻得发红，骤然见到阳光还有些不适应，边抹着眼泪边眯起眼睛看，才发觉沈飞阳拖出来的尸傀还没死透。
“小、小叔叔……”她瑟缩着想要去触摸尸傀的手，看见他皮肤发青，嘴角流着涎水，惊恐地不敢靠近。此时沈飞阳也发觉了这尸傀的异常。
这尸傀身上也穿着紫衣，只是衣服更加破烂了些，而且蓬头垢面，身上刀口不少，似乎变成尸傀前经历了囚禁和一场血战。
她用剑给那尸傀翻了个身，挑开他披散着的头发，才发现脏乱的额发下竟是熟悉的脸。
“蓝沄焕！”沈飞阳大惊，她愣在了原地，然而已经变成尸傀的蓝沄焕，根本听不清她的呼唤，也无法辨认出这是熟人莫问心，只是遵循自己对血肉的本能，拖着受伤的残躯，勉强爬起身来，直奔着那小女孩扑去。
因为在场的众人里，离秋月现在站在沈飞阳身后，而沈飞阳在尸傀眼里一看就十分烫嘴，那只有最弱小但气血最鲜活的小孩子，可以成为最容易被捕食到口中的美味佳肴了。
那小女孩面带惊恐，脸上垂着风干的泪痕，虽然十分害怕，却也没有躲闪逃离。
天真的孩子还在以为，这个爹爹和后娘捡回来的叔叔，只是变得吓人了好多，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她甚至不知道，她的亲人早就在房中遇害了。
沈飞阳牙关紧咬，举剑将尸傀蓝沄焕的头颅斩下，随后一剑捅穿了他的脑子，搅碎了他的脑浆。
“蓝兄弟，若是你泉下有知，要恨，你便只管恨我吧。”
细碎的小雪又在半空中飘起，离秋月心有不忍，早已提前跑过去将那孩子抱住，在沈飞阳搅碎蓝沄焕脑浆时捂住了她的眼睛。
“离秋月。”沈飞阳抖落了破草帽上的雪花，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来些散碎的银子。
“我记得你是会武功的，应有自保的能力，你带着这孩子去凤凰城的养济堂，找百花谷的大夫给她看看病，若是该买药就去买药，然后回客栈等我回去。”
离秋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了碎银子便带着这女孩离开了黑山坳的村落，她虽然脚程不算快，但也会些轻功，天黑前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沈飞阳目送着她们走远，自己将蓝沄焕的尸身扛起，又捡起了他的头颅，带到刚刚的农舍内。
原本死在这的那对夫妻已经快要成了尸傀，被沈飞阳一人一剑搅碎了脑子，和蓝沄焕三人并排一起放在了桌子上，随后沈飞阳便提着剑出了门。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黑山坳中尸傀的吼声此起彼伏地响彻安静的山谷，又在几息之后回归安静。地上难得一见地有了积雪，可是却没了嬉闹的顽童和出来闲话的农人，只有一串随着脚印的血迹。
沈飞阳从最后一户农舍出来，里面的猪都被感染成了尸傀，不过好在还在圈里，杀猪并没费她太多功夫。
许多雪花落到了她的肩头便被她的体温融化，沈飞阳慢慢悠悠地走回第一家农舍内，翻箱倒柜寻了针线出来，点起了这家主人往常舍不得点的劣质火烛。
借着这昏暗的烛光，她一边给蓝沄焕把脑袋缝回去，一边念叨道：
“蓝兄弟啊，我自小没拿过针线，衣裳破了都是八师姐和四师兄给缝的，大师姐真没教过我女工啊。要是缝得不好看，你也先将就一下吧。若是实在气不过的话，等我也下去了，你再来找我麻烦。”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师父说我天生纯阳体，寻常鬼怪被我冲撞只会魂飞魄散，你可不要想不开，在我还没死的时候就来找我寻仇，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实在不行的话，就等我帮你把白家的王八蛋都杀了，你再来找我吧。”
说话间，最后一针已经缝好，沈飞阳手腕一翻，手中的粗针便直接突破了窗户纸，正中趴在窗户上往里吹迷魂药的人额头。
还没等包围这院子的人反应过来，一道剑影便在借着院中雪地的反射，突然在他们之间闪烁寒光，不到十息，好几个人头颅便伴着鲜血，骨碌碌地滚在地上。
剑气四溢，剑势凌冽，包围院子的人看势头不好，丢出捆仙网一拥而上。不想那持剑人如同一只滑溜溜的泥鳅，步法飞快，竟巧妙地避开网的范围，同时斩杀了数名白家子弟。
等为首之人回过神来，这院中除了他，便只剩下拿剑的斗笠人还站在雪地里，冷冰冰的长剑正点着他的喉间，似乎再进半寸，他便会血溅当场。
“某还寻思着守株待兔只是个成语故事，没想到还真送上门来了。”
凉凉的声音在白家头领的耳边响起，他打了个寒颤，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