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阳,你真的要把徒弟送到长安去?”
蓝沄剑听过沈飞阳的安排,也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她不好开口说什么,对方看起来也不是需要她安慰的样子,因此只好又确认了一遍。
说实话,她很不想沈飞阳以后还要去长安,但对方的性格她也摸得明白了些,顺毛驴嘛,跟她顶着来是没用的。
沈飞阳点了点头:“刚好你受人之托,也要忠人之事,就带着讲因过去,给卫茗徵个答复吧。”
反正她觉得,卫茗徵堂堂皇帝,不至于难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况且还有七师兄和八师姐在呢。沈飞阳突然想起来,她师兄师姐办喜事,自己还没给过份子钱呢。
“你跟卫茗徵……”蓝沄剑的眼神乱飘,欲言又止。
“……”沈飞阳没吭声,她不想谈这个话题。
“唉。”蓝沄剑轻叹一声,“若是今上问我你的事,我该如何回答?”
“……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呗,离秋月的事你也不必瞒着她,直接跟她说就是。”
沈飞阳一叉腰,反正她打算把离氏秘宝偷走,弄到钱后看情况不对就直接开溜。
毕竟,卫茗徵要真因为这事,气得想砍死她,她总不能真把脖子伸过去让她砍吧?
反正这事儿闹得动静越小越好,总归也是同床共枕过的老情人,沈飞阳也不想让对方堕了面子。
“不过最好也只与她说,不要叫旁人知道。”沈飞阳叹了口气,“也不要叫沈飞昭知道。”
蓝沄剑点头,“我晓得的,那你和离秋月,之后打算……?”
沈飞阳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神思不定,我不好不管她,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离秋月自从从赫兰心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除了给沈飞阳注入过一丝内力后,精神一直不太稳定。
“……若是有需要,只管拿着蛇纹令到丽水道寻我。”蓝沄剑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你要好好的。”她看向沈飞阳花白的头发,心中也不免泛起了一丝疼惜。
经此一事,沈飞阳虽然仍是精神抖擞的模样,但在别人眼里,她因为这少白头,外表看着也的确苍老了许多。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沈飞阳冲她笑了笑:“你也要好好的,咱们的命可是连在一起的。”
六月中,沈飞阳抱着猫,带着离秋月,和师父、蓝沄剑、吴凤歌告别,几人各奔东西。
一路无话,八月初,沈飞阳便带着离秋月抵达了蒙山。
这蒙山乃是大衍山南道的一座名山,距离蜀州不算太远,但不像老君山和新邑那般近。
沈飞阳虽然不打算再瞒着卫茗徵自己带走离秋月之事,但也没打算声张,二人一路隐姓埋名,装作普通香客模样,造访了蒙山派。
蒙山派是个只收女弟子的地方,一半弟子乃是出家的尼姑,终生不嫁。
她们除了要修习武学之外,还负责经营山上的佛寺香庵,加之也有不少佛家大师讲经颂法,因此蒙山派在山南道一代颇有名望。
另一半弟子则是带发修行,除了武艺也要学习佛法,不过去留随意,可下山婚配,也可留在山上一直处理门派事务,待遇上来说,和出了家的弟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出家人多有好生之德,蒙山派也广收孤女在寺中培养,因此蒙山派颇具美名,才能和卧佛寺并称天下佛家大派之首。
沈飞阳到这捐了一笔钱,报了蓝家弟子的名号,声称是蓝沄剑来找,才见到了沈佳和囡囡。
毕竟她可是带着离秋月过来的。
“阿弥陀佛,施主寻我师徒,可是有……”一位青衣比丘尼携着少女出来,原本高颂佛号,看到了离秋月和沈飞阳后便是一愣。
沈飞阳没来得及打量这青衣比丘尼,便看见了她身后的十五岁少女,那少女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面庞却清纯妍丽,见了沈飞阳惊喜叫道:
“九姑姑!”说罢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飞阳的腰,奔跑时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沈飞阳摸了摸她胸前的头,笑着叫了一声:“囡囡。”
“九姑姑,你怎么也来啦!前些日子师公和爹爹都来看过我了!”
少女欣喜又激动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胸前响起,随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沈飞阳额前垂下的白发,心疼道:
“九姑姑,你都有白发了,是不是侍奉皇帝太辛苦了呀?”
沈飞阳笑而不语,只是摇了摇头,抬头便看见沈佳呆呆地看着离秋月的脸,喃喃自语着:
“为何,为何明明长得不像她……却又那么像呢……”
离秋月表情淡淡,刚刚行礼后就不再言语,她这一路上都极少说话,用饭时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撂下筷子。
沈飞阳也没办法,这事儿要是放在她身上,她也想不开。
她都差点走火入魔,内力逆行经脉崩坏,离秋月现在还只是不爱说话了而已,比她状况好多了。
“师太俗名可是沈佳?”沈飞阳看两边一个漠不关心,一个表情痴缠,才率先发问道。
沈佳这才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道:“施主便是靠山王了吧,二位还请随老衲到后院来借一步说话。”
于是几人走进沈佳所居住的院子里,囡囡乖乖地拿了茶壶过来,给沈飞阳和离秋月倒茶。
“师太,令堂在两个月前便去世了,在下此番前来,也是来为令堂报丧的。”
沈佳喝茶的手一顿,双手合十,高颂了一声佛号,随后才道:
“靠山王,看来老衲的母亲,大约是已经将真相告诉你了。”
沈飞阳点了点头:“师太早已斩断红尘,自然与我不必再论亲戚,只是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想与师太领教。”
沈佳看了看一旁木然的离秋月,又看了看沈飞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爷可是想问,公主身世之谜?”
沈飞阳倒不觉得意外,点头道:“如今世上知晓当年之事的,恐怕也只有师太了。”
她扭头,看到离秋月脸上微微有些动容,便继续道:
“我听闻,令堂年轻时曾亲自看管过公主的生母,永嘉公主离滟。”
“最后叫我保的人,却也只是七公主离秋月一人而已,我想要一个答案。”
沈佳微微叹息了一声,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王爷,实不相瞒,永嘉公主幼时,便是在老衲身旁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