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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远左手恢复得不错,加上她本就天生神力,不用玉龙剑,改换成一柄长枪,红缨随风动,她穿着一身铠甲冲入场中。

“老东西,我看在你年老体衰的面上,我让你一只手,别叫外人看我笑话,欺负一个老头。”

陈行远最喜欢激怒敌人,人越着急越容易出错,一旦露出破绽,就是她一击制敌,取得胜利的时候。

偏偏无数人知道这一点,无法忍住不生气。

“你话别说得太满,你既不是太苍陈氏的女儿,也不是扶风陈氏的女人,泥巴堆里爬出来的麻雀,也敢在朕面前叽叽喳喳,当真不怕死!”

暴怒之下的南湘王手提双锤,虎虎生风,想要冲过去给陈行远一个厉害,没想到,陈行远轻而易举躲开了。

好几个回合,陈行远都躲着他,根本不与他正面缠斗 。

好不容易,叫南湘王找到机会,趁着泥泞,在对方马蹄打滑,要一锤抡过去。

陈行远直接从马背上腾空,那一锤抡过来时,她直接踩在南湘王拿锤的那只手,出神入化,像江湖上的轻功。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陈行远一枪刺瞎南湘王的眼睛,横枪一扫,一对眼睛都被捣烂,那迟迟挥来的一锤也没落在她身上。

陈行远一脚将他从马背踹下,最后一锤,直接砸瘪他胸膛,爆出骨头折断的脆响。

她温柔得摸着胯下的骏马,几下功夫,那马就服服帖帖,将陈行远当作了新主人 。

南湘王在泥泞中叫苦不迭,想要呼救,城池内却没有人敢来救他,全当作没听见,他一连叫了无数个人名字,都没有人下城 。

“树倒猢狲散,那些巴结讨好你的人,也不过是想着有利可图,当孙子就当孙子,如今你兵败如山倒,还有什么可图的?”

陈行远单手将南湘王四肢刺断,挑起他的残肢,甩到半空,直到将南湘王制成人彘,她才露出一点笑容。

“我厉害,只是我厉害而已,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太苍跟扶风再厉害,也跟我无关,同理,我再厉害,也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

最后一枪,落在南湘王咽喉,锋利的枪尖快速切割下人头,切肉如切纸,咔嚓一声,最坚硬的颈椎骨被切断。

一个圆滚滚的人头,掉在了泥水中。

所有人都不说话,完全被陈行远震惊住。

南湘王是何等人?虽然是个十足十的大胖子,早些年,他打棠海国还是有点本事在的,何至于被一个一名无名小卒一枪杀死?

他们不敢相信,又不敢下城观看。

陈行远自己的兵也是震惊到了,她们知道将军勇猛,但不知道将军能猛到一枪挑死一个假皇帝。

等她们回过神,陈行远已经在城池下大喊。

“逆贼英荼已经伏诛!共谋者缴械不杀!”

那群男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区区一介女子,居然能办到这样的大事,他们吓得六神无主,听到她发话,立即把城门打开。

无数女兵涌入城内。

这是南湘最后一座城,打开的城门后,全都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士兵,断手断脚,唯一好的,也都是将军校尉。

看着自己人彻底接管了女英城,陈行远当即一枪戳死了一个将军。

他离得最近,陈行远抬手就把他杀了。

其它将军跪地求饶,哀求陈行远饶过自己。

“全都是英荼逼迫,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问你都是迫不得已啊!”

这些男人哭作一团,以头抢地,给陈行远磕头。

陈行远看着这些没有兵器的将军,眼神中全是鄙夷不屑。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给我下跪,怕是要折我的寿,我这小人物可是担待不起。”

她微笑着,又一枪横扫,强劲的枪风扫过剩下将军的脖颈,快速砍下他们的头,哐啷几声,掉了一地。

“传我将令,女英城只许留下女人,男人一概处死!”

陈行远是最讨厌男人的。

在家里,苏柏总喜欢摆弄大家长的权威,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 。

在家外,无数个比不上苏柏能耐,还想教一教她怎么做人的男人扎堆。

还是杀了干净。

陈行远看着自己的士兵将敌人一个个砍下脑袋,推进已经挖好的坑里,表情冷漠得像一条蛇。

“将军,都杀完了。”

陈行远看着所有男人的头都砍完,才心满意足,缓缓走下城阙。

大雨滂沱,到处都是腥臭的人血,红彤彤的,却没有见到妇女哭嚎。

她们早就放弃了从男人身上获得依靠,靠人不如靠己,她们像南湘其它城的女人们一样,带着陈行远去府衙,找到最重要的籍册。

“安抚百姓,其它不要乱动。”

陈行远对部下发令。

所有部下都是女子,全然没有男人那么莽撞愚蠢,她们跟随她,踏破一座城池,也只是杀死男人,留下女人。

忙活了很久,第三日,陈行远才有功夫停下手,去南湘王府邸。

金银财宝无数,白米堆积在仓库里都要发霉,南湘前一年大旱,却还有百姓易子而食。

“白如故,我们又见面了。”

陈行远看着被囚禁在王府里的巫师。

红衣烈烈,绣着三足金乌,黄金面具已经黏在了脸上,完全剥离不开。

巫师想要去拿象征王权的印章,企图操控自己的傀儡占据王府,却被蒙面人打断,彻底被锁在王府大殿。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久不见啊,我该叫你苏三,还是陈行远?”

巫师撑开双臂,被铁链牢牢锁住,吊着头,披散三千墨发,唯一属于她的眼睛,也被遮挡得差不多。

“改名换姓,自然是希望跟从前旧事一刀两断。”

她依旧穿着铠甲,年仅十五岁,就拿下了一位“皇帝”的功勋。

巫师咔咔笑着,扭着脖子,想要看一看少年将军。

“好啊,年轻就是好,想干什么都能从头再来,你这一身铠甲当真威风凛凛。”

她满眼羡慕,怨毒随之消减。

陈行远拿走南湘王印章,又看了一眼他雕刻的皇帝玉玺。

随手丢在地上,摔作两瓣。

她环顾四周,最后才慢悠悠把视线放回在白如故身上。

“杨观音总说,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与幼年时的环境有很大关系,我很想知道,你是怀着那一种态度,将她领养回侯府。”

她站大殿中央,背后是新一轮的太阳,光芒万丈,全部照在她坚实可靠的后辈上。

“你想要知道什么,其实你心里也有了个模糊答案,只想让我给你说死,你知道是什么她那么喜欢看傀儡戏吗?

因为她也觉得,操控别人是一种乐趣,我操控她,她操控你,我们无法摆脱命运,就拿着傀儡解闷。”

巫师笑得有些凄厉,眼角滑落血泪。

“可惜啊,她终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她跟我再像,她都无法成为第二个我。

她是她,我脱开那金丝笼,最多当个神棍,她却入蛟龙入海,到底不是一类人,她命要比我好些。”

陈行远看着白如故流完最后一滴血泪。

“长宁郡主耽于情爱,你心生厌恶,偏偏你又走上了跟她一样的殊途,歪一点,就是万丈深渊,你明知如此,以后行这危险之事。”

她抬头瞧瞧房梁,故事里,书生美梦醒来,老翁的黄米已经煮熟,兵戈铁马下,所有才子佳人、宅斗宫斗都搅碎成虚无。

“太危险了,这件事比起参军,还要危险,假若当初,你跟着花家一起参军,你最起码都要赚个校尉,你这么聪明,管家的好手,去管理粮草辎重,不是物尽其用?”

陈行远眼中愤恨,女儿延续母亲的错路,摆在面前的两条路,一条血淋淋,一条暗箭难防,参军跟为人妻,必须二选一。

明明还有其它路,比如从商,或者像曼殊那样,彻底跟这个爱男的世界一刀两断,去做匪。

一说是何不食肉糜,一说是怨天尤人。

白如故救不了自己,但她能救杨观音。

她没有伞,也要拉着杨观音与她一起雨中癫狂。

“可是没得选啊,当初,我又能如何,愚蠢至极的母亲将我许配给苏柏,强行去讨好一个手握大权的男人。

她断绝我所有后路,我唯一保护自己的手段,只有几枚毒针而已。”

并非所有母亲都疼爱孩子,嫁作人妇的女人,也会跟自己的丈夫一个鼻梁出气。

她维护丈夫,就等于维护自己,毕竟她还要为丈夫生下男嗣,彻底跟丈夫一个立场。

长宁郡主与绥国公暴毙,白如故守孝六年,还是照着阍礼,嫁给了苏柏。

该死的继承制,不许女人继承家产,哪怕母亲是郡主,她的食邑也不会给到她的女儿,根本不像爵位那样,能够让女儿继承。

白如故她没有钱,没有权,身体孱弱,除了将希望寄托给邪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没有人教她。

她只好步入阍礼,无数次的夜晚,她都在告诉自己,她并不爱苏柏,只是想要死老公,拿着苏柏的钱财,养着她的孩子。

最后,再扶持出一个皇后跟大将军。

一开始,她是想要生一女一男的,但,她身体太过孱弱,自己生,意味着她必死,犹豫再三,将杜若的女儿抢过来养。

原本该成为她傀儡的人,是苏晚清。

可惜苏晚清走丢了。

不幸的杨观音被选中,又什么是比一个吃不饱饭、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更好控制的呢?

只要给她一点点冷饭,她就会乖乖听话,哪怕是打她,只要打完给个馒头,她也会继续听话,温驯得像条狗。

“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只是怨恨没有走上最合适我的道路,曲曲折折,死之前,好歹是彻底疯了一把,当了一回我自己。”

巫师大笑,“痛快!”

陈行远并不打算杀死她,吩咐人将她锁在地牢,一日三餐,保证她饿不死就行。

泉州不听朝廷号令,这是令狐兰柯说的。

如今南湘全部都归陈行远所有,也就是,令狐兰柯拥有了两地的管辖权。

“时候没到,还不够乱。”

陈行远前一世,共计杀死六位称帝的皇帝,南湘王只是其中一位 。

风云变幻,老皇帝还没归西,这云国就乱不起来。

只有他死了,皇位继承紊乱,内部獠牙才会涌动。

“再等等。”

陈行远给令狐兰柯的信,是叫泉州暂时稳住,先跟朝廷虚与委蛇,演一演,先出头的椽子容易烂,等云国气数差不多了,才是她们起来的时候。

信鸽飞走后,博落回正好从南湘王府邸的后门翻进来,倒掉在陈行远书房外的窗户上。

夜幕浓密,不见半分月光。

“我家少主有事要我说给你听。”

陈行远挑眉,面色有些冷,继续端坐在案牍后的交椅上。

“哦,我不关心这些小事,这会没空,你另外找机会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