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台像是从梦魇里捞出来,浑身没劲,后背生出大把冷汗,眼珠却不敢漏看一眼。
巫行天手臂好像负伤了,只能单手搂着巫屠月,抱了好几次都没抱起来,最后还是细竹竿一样的梅洲麓把人打横抱起。
“一天翻八百盆月季花,我力气能不大吗?我都是累瘦的。”
梅洲麓说完,小心避开那些钉死在穴位上的竹钉。
巫行天走路也有些打晃,勉强拿着一根竹子,撑着自己朝前行走。
毒泉在毒嶂上山颠一处夹缝中,两山为顶,遮天蔽日,人一进去就 被冷气吹得汗毛倒竖。
莲花形状的圆柱立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所谓毒泉,正是这湖心涌出来的湖心水,一行人朝里走,沿岸全都是倒挂崖壁的蝙蝠,黑身赤目,随便飞来一只都能有成人大小。
湖面浮出莹莹珠光,底下似乎有鱼群游过,带起一阵狂风般的灯潮,将水面人衣摆照亮。
又行数百步,终于来到毒泉,一面数百方尺的平台,中刻曼珠沙华,四周划出无数道刻痕,一直蔓延到平台边缘。
巫行天一掌拍在那中间的曼珠沙华,地面凹陷成一眼水池,紧接着,湖水将或乌黑,或猩红的液体冲进池中。
雪白的地面也瞬间染得半黑半红,像人血渗进玉石中那样,红与黑都顺着石头蔓延,不一会,那水池就满上。
梅洲麓将巫屠月小心翼翼放下,只露出个脑袋,等到池中水与湖水持平,也就不再有水漫进去。
水盖过三人脚背,巫行天向蓝玉台叮嘱:“以后吃的饭 ,都有人来送,你只管待着这里就好,这水对普通人没有用,你不用担心。”
至于跟巫屠月有关的,她倒是一句话没说。
“她呢?”
蓝玉台问。
“先泡着。”
巫行天并不明确的话,让蓝玉台心底一沉。
梅洲麓道:“毒泉是我门秘宝,凡是门中弟子有重伤者,大多泡过就好了,你不必太担心。阿月以前更重的伤都好起来了,这小妞从小就命硬。”
等两人走后,蓝玉台抱着膝盖,坐在巫屠月边上,伸手就能摸到那一方毒泉里的人头。
情况比之前还要差,露出来的脸涨得青紫,皮下都是紫红色扭曲的血管,像细小无比的水沟红虫。
嘴唇黑得滴血,大颗殷红的血珠从裂开的唇瓣沁出。
只能看到下颌以上,至于那该死的孔雀尾羽,也不知道长到多大去了。
蓝玉台守了三天三夜,都不敢睡下去,生怕巫屠月脑袋滑下去,被毒泉溺死。
等第七天的时候,曼珠沙华的石台升起,一点点将毒泉放回湖中。
巫屠月恢复了一脸血色,但身上还在涓涓流着血水。
蓝玉台将她上身衣裳割开,她露出的上半身全都被孔雀尾羽长满,已经看不到肌肤原本的颜色,躯体也僵硬如死肉,她伸手掐了一把,都不带变色。
她一时间悲从中来,近乎呆愣地用碎布去擦拭竹钉附近的脓水跟疮。
巫行天来过,将那竹钉拔下,又敷上药粉,过来帮忙的梅洲麓再次将人打横抱起,送回茅屋。
“看她能不能睁开眼睛,如果能睁开,就说明死不了。”
巫行天看起来比上次还要憔悴,就连梅洲麓也是心事重重。
蓝玉台不敢多问,继续在茅屋里守着昏迷中的巫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