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在皇帝眼中,那些开国功臣们都是抓兔子的猎狗。
反过来,在这些开国大臣们的眼中,开国皇帝……也同样是他们手中的弓。是他们养的一只猎犬!
君君臣臣,臣臣君君。
说起来好听,但终究脱不开“相互利用”四个字,双方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君恩。
彼此的相处方式。
其实是在不断变化的“相互利用”和“相互斗争”中,通过“相互妥协”而达到“某种平衡”。
当这种平衡还在时,彼此间的关系就是……君臣。
当这种平衡被打破时,彼此间的关系就是……仇敌!
这就是……君臣关系的本质。
通常情况下,当这种关系开始破裂的时候,开国皇帝掌握着强大的军队,而开国臣子们掌控着地方的治理权。
彼此互相斗争,通过血腥手段,再一次找到新的平衡点。
……
而陶应,之前用了强硬手段推广教育,实际上已经破坏到了这种关系的平衡。
彼此的关系并没破裂,是因为陶应如同妖孽一般的智慧和一大堆发明,让这些世家出身的属下们,依旧想利用陶应帮他们打败袁术、袁绍、曹操等天下诸侯,而为他们获取利益。
天下还有很多兔子。
还得养着陶应这只狗。
当时的臣子们,又何尝不是怀着这种心思?
……
现在,陶应又弄出一个让老百姓来评价官员绩效的方式,并且还想要将他推广到全天下,这岂不是又再次深深伤害到了世家的利益……尤其是那帮老臣们的既得利益!
所以,他们的反对,不难理解。
但是,同样!
陶应在军中的地位不可撼动。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无人可以取代。以现在陶应的声望,就算有军官想造反,底下的士卒也不会跟随。
甚至,会被手下的士卒直接杀死。
民望方面,百姓视陶应为再生父母,谁敢在大街上说陶应的坏话,都可能被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这就是陶应敢公然推行“百姓满意评估”的底气。
……
再反现荀彧、陈群、荀攸他们那帮人,似乎就要恭敬很多。
他们不是功臣。
而是亡国之臣,之前的身份是俘虏,现在的身份是草民。
这些人,需要改造。
改造完了之后,可以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他们的加入,将会分走现有臣子们的一部分“蛋糕”。
现有的臣子们,不会将手中的“蛋糕”拱手让人。与曹魏旧臣之间必起冲突。
老臣们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而曹魏旧臣们想吃到这份“蛋糕”,就只能紧跟陶应,没有陶应对他们提供保护,他们会被老臣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
想到这里,陶应笑了。
笑得很开心。
笑完之后,便打算带大伙儿早点进城。
但随之又是一愣,因为,刚才只注意说话,却没注意到……似乎少了一个人。
遂问道:“怎么不见沮授?”
“回禀大王。”
程昱向陶应行了一礼道:“沮刺史将自己关在宅中,不肯来见大王。”
“这又是为何?”
陶应笑道:“莫非政绩不佳,不敢面对本王?”
“这倒不是。”
程昱道:“沮刺史说……大王在百姓中威信卓着,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导百姓的情绪。如果来见大王,百姓们可能会因为大王给他的礼遇,而违心地在《调查表》上勾选“满意”;又可能因大王对他的呵责,而在《调查表》上勾选“不满意”。
因此,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不要与大王有任何接触为好,并且让微臣带话给大王,请大王不要发表任何与他政绩有关的言论。”
想得倒是周到。
还真是一个好官啊!
陶应没有再说什么,在众人的簇拥下和百姓的欢呼声中,直朝蓟县城方向走去。
……
到了城外时大约五里时,又停了下来。
并且下令就地扎营。
不进城,不接触沮授。
这样做,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言行影响到百姓对沮授的满意度。
……
第二天,蓟县城外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高达七八丈的高台。
沮授在几名家丁的保护下。
拾阶而上。
到了顶上的平台后,当众御下官帽和官服。只穿一身儒服站在高台上吹风。没有发表演讲,就那样静静挺立在天地之间,接受台下百姓们的指指点点。
百姓们开始入场。
在高台周边分成几十个地块,每个地块都有军卒们在疏导和指挥。
总指挥是程昱。
副指挥是弥衡。
……
安顿好了之后,开始填票,票上有三个选项,分别是“不满意”、“一般”、“满意”。百姓只要在衙役们的帮助下,勾选其中一项即可。
效率也还算高。
用了三个时辰就全都填完了。
再分区统计,将统计汇总又用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接近傍晚时,总负责人程昱登上高台,站在沮授旁边宣布结果:
“本次,对于幽州刺史沮授的绩效调查,共有136万人参与。其中,在蓟县城外共有18万百姓参与,在其它各郡参与的百姓人数为118万。
经全部统计,有122.4万人勾选了“满意”,8.15万人勾选了“一般”,另有5.45万人勾选了不满意。”
然后,程昱停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声音说道:
“满意度为:九成!
综合评级:卓越!”
……
在程昱说话的时候,台下有负责传话的大噪门将士,分别将程昱的话一级一级地传递到各个片区。
没多久,整个广场便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
高台上的沮授,终于露出了笑脸。
但随即又泪流满面,忍不住哭出声来。
埋头苦干了三年半!
终于不用从这高台上跳下去了。
还可以凭此业绩,蜚声宇内,名传史册,流芳百世!
……
就在此时,有人拿起地上的官帽,扣在了沮授头上,又拿起地上的官服披在沮授肩上。
沮授睁开“婆娑”的泪眼。
发现这个竟是……大夏王陶应。
“干得好!”
陶应拍了拍沮授的肩膀,低声温言道:“爱卿……辛苦了!”
沮授扁了扁嘴。
一把拉住陶应的衣服,语带哭腔地说道:“大王,您欠我三年半的俸禄,什么时候才能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