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打头的亲戚做榜样,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拳头朝着江暖星挥舞而来,重重砸在她的身上,一拳又一拳,恨不得把她打散架。
那场面极其隆重,似乎在说,人多力量大,聚众打人不犯法。
江暖星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她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更看不到是谁在殴打自己。
陈纪年冲上前阻拦,韩知远也上前帮忙,可根本无用。
陈纪年眼睁睁看着那些拳头和辱骂落在江暖星的身上,任凭他如何大发雷霆,那些人都听不见,他们只顾着发泄怒火。
陈纪年用力甩开围在外面的几个亲戚,这期间,他不停地被误伤,直至,他把江暖星护在怀中,那些拳头才算是停了下来。
走廊里的闹剧,惹来了医院的安保,可打都打了,伤都伤了,根本改变不了任何。
陈纪年冲着眼前的亲戚怒吼而去:“你们他妈的想死吗!”
陈纪年低头看了看已经被打得凌乱的江暖星,江暖星手中的饭盒早都落了地,热腾腾的饭菜散落在脚下,都糟蹋了。
江暖星被打蒙了,她没经受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是小时候家里被黑社会讨债,她也没受过这等委屈。
不过她倒是苦中作乐,缓了好一会儿,冒出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有钱有势的人,打人是真疼啊……”
陈纪年恼火不已,他把江暖星推到韩知远的身旁,随后,他冲着刚刚打头的那个亲戚两步走去,他上手抓过对方的衣领,带头打人的亲戚,是他多年未见面的姑姑,他也顾不得所谓的以下犯上了,他只想替江暖星出气。
一旁的叔叔伯伯即刻斥责开口,“陈纪年!你没大没小了是不是!就算陈家现在是你在做主,如今你爸走了,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害死你父亲的女人,对你姑姑动手?你疯了你!”
陈纪年的手用力攥紧,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扬起拳头,众目睽睽之下,将拳头落在了姑姑身后的墙壁上,墙壁上愣是被砸出了一个坑。
理智说服他不能在这里动手,父亲刚走没多久,他不能在未寒的尸骨前,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而更重要的是,走廊另一边已经有闻信儿而来的记者出现,他不能给媒体舆论留下把柄,他还要顾及集团的股市安危。
陈纪年转过身,面无表情,他看着刚刚替姑姑开口的叔叔说道,“我爸是被我气进医院的,我爸的死也是我导致的,你们想打人,就冲着我来,打我的女人,算什么能耐?”
陈纪年侧头瞥了眼走廊那头正在偷偷拍照的记者,他继续冲着叔叔说道,“多少年不见你们出面,父亲离世,你们倒是来的准时,怎么,是来分家产的吗?”
陈纪年回头看了看那几张同样熟悉却也未怎么见过面的亲戚面孔,冷然道,“今天的场合的确不适合还手,但你们今日打在江暖星身上的每一拳,我都记着,我们秋后算账。”
说罢,陈纪年转身走到江暖星面前,他轻轻拉过江暖星的手腕,朝着电梯而去。
身后,亲戚们各种辱骂陈纪年的大逆不道,斥责陈纪年在刚刚离世的陈从山面前,做出这种不孝之事,他根本不配做陈家的继承人!
医院楼下,陈纪年仔细检查江暖星的身体,担心她是不是有受伤流血。
江暖星倒是大大咧咧,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小事儿,就是被薅掉了几根头发而已,我发量厚着呢,没事。”
江暖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可惜道,“就是那饭盒浪费了,都被踩碎了。”
陈纪年心疼江暖星,他刚刚也没少挨打,如若放在往常,他才顾不得对方是不是自家亲戚,他的女人挨了欺负,他就要让对方付出十倍的代价。
可今日状况不同,他不能在已逝的父亲面前做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在别有用心的记者面前失控。
他大概料到,那记者是身边人特意透露风声,叫来这里的,否则,媒体的信息不可能这般灵通。
他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叫来那些闹事亲戚的人,是陶宛芹,自然,那个偷偷摸摸的记者,也是陶宛芹叫来的。
如此之下,他定然不能乱了阵脚。
只是,可怜了他的江暖星。
陈纪年确定江暖星的身上没伤,他刚要开口,守在一旁的韩知远不得不提醒陈纪年,“陈总,您必须回到您父亲身边,您父亲的后事还需要您去处理,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暖星这边我来安排就好,我一会儿开车送她回家。”
韩知远小声道:“楼上有记者,还有那些闹事的亲戚,如果这个时候被人抓了把柄,对股市,对后续您父亲的资产处理,都不利。”
陈纪年眸光深沉,江暖星看出了陈纪年的忧虑,她急忙道,“你快去忙你的,我没事的,哎呀,小打小闹而已,你先处理你父亲的事。”
陈纪年深吸气,他只得暂时放下江暖星,他也必须这样做。
陈纪年叮嘱道,“我最近两日可能没办法去找你,等我忙完父亲的后事,就去找你,到时候帮你出气。”
江暖星憨憨一笑,“哎呀,小事小事,忙你的去吧。”
陈纪年转身离开,江暖星又急忙开口,这次的语气严肃了很多,“陈纪年!”
陈纪年转回身。
江暖星略显沉重,“对不起啊,昨天许的愿……没能成功,节哀顺变。”
陈纪年默着声,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他得知父亲离世到此时此刻,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很痛苦,很难过,他对父亲的感情有爱亦有恨,他是拧巴的,也是克制的。
他只得轻轻应声,一声浅淡又认真的“嗯”,代表了他全部的情绪。
他强撑习惯了,面对矛盾的爱与恨,他除了强行冷静,没有其他的应对方式。
陈纪年回了医院大楼,继续处理父亲的后事,以及面对那些难缠的亲戚。
韩知远把江暖星送上了车,江暖星坐在后车座,整个人发着呆。
韩知远驾车,他时不时瞧着后视镜里的江暖星,好心安慰道,“暖星,你应该不会怪陈总吧?他的身份和处境,的确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顾及你太多。”
江暖星说道,“我知道的,他父亲离世,他本来就已经够难过了,刚刚他能为我出头,已经是不合规矩了。”
韩知远解释道,“陈家的这帮亲戚,都不是善茬,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料定老陈总死的仓促没留遗嘱,这样,他们就能分到家产。而且,刚刚走廊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记者,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其实,在陈总准备对亲戚动手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幸好陈总理智,没落入他们的圈套。”
江暖星深吸气,说道:“陈纪年现在一定很难过吧,虽然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健健康康。”
韩知远说道,“那是,陈总虽然性子冷淡,但还是很孝顺的。”
韩知远提醒道,“这几天你出门什么的,要格外留心,如果有记者跟踪你或是采访你,你就一问三不知。”
江暖星点点头,“放心,我肯定不给你们添乱。”
韩知远叹息道,“我估摸着,后面一段时间,陈总又要守孝了,到时候,你们见面的机会会少很多。”
江暖星应着声,“那我就好好忙学业,反正,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出现,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忙我自己的。”
另一边,江成骏的大学校园。
冯川趁着中午时间,找来了江成骏的大学校园,他想着他答应江小慧的事,要跟江成骏谈谈工作事宜,而后再去江成骏的公司,跟江成骏的领导沟通一番。
寻到江成骏的寝室,男寝又脏又乱,江成骏的床铺没铺床垫,放了一些塑料盆和行李箱。
几经询问,江成骏并未在寝室居住,而同寝室的室友,也好久没在课堂上看到过江成骏的身影了。为此,江成骏还被学校的老师点名警告了好多次。
冯川并未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他一直以为,江成骏是学业和工作两边兼顾,没想到,江成骏已经好久不来学校上课了。
冯川离开学校,一边开车,一边把电话打给了江成骏。
电话接通,冯川质问道,“你有多久没回学校了?你现在的工作时间是怎么安排的?我老早就跟你的领导打过招呼,说你要兼顾学业!”
江成骏解释道,“姐夫,这工作是干多久的活,就拿多久的钱,我现在一个人独立出来了,我需要赚钱养活自己,学校那边我也没办法,我事后想办法弥补吧。”
冯川大怒,“你的脑子在想什么!你考了这么好的大学,现在为了赚钱,连学业都不要了?江成骏,我帮你找工作不是让你一门心思赚工资的!我是让你熟悉社会环境,提早积累经验,你怎么会这么拎不清!如果被你姐知道你不顾学业,她会怎么想!”
江成骏有点不耐烦,“姐夫,我工作和学业的事儿,您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会平衡好的。而且,我最近一心一意帮着崔总做事,崔总也答应我了,如果有合适的项目机会,会交给我去做,我是觉得,如果我能早早事业有成,那学业有没有其实都不重要了。”
冯川恼火不已,“你脑子糊涂!学业是大企业的入门砖!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江成骏急着挂电话,“好了姐夫,学业我会兼顾的,您别担心了,我这还忙,挂了。”
电话挂断,冯川再打过去,变成了关机。
他开始后悔,后悔不应该给江成骏早早介绍实习工作的机会,他以为江成骏是个聪明孩子,结果却是个拎不清的。
另一边,医院。
陈纪年处理好了陈从山的后事,遗体从医院接走。
陈从山的葬礼自然是要大办,葬礼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下属去布置筹备,悼念仪式定在了一日后。
医院病房内,陶宛芹虚弱不已,她坐靠在病床床头,阵阵哀痛,泪流不止。
病房倒是够大,所有亲戚都聚集在此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陈纪年听得心烦,他准备离开病房,却被叔叔叫喊了名字。
陈纪年回过身,叔叔开口道:“葬礼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吧?等葬礼结束以后,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家产的分配问题。”
姑姑跟着开口:“从山走的突然,肯定没留遗嘱,如果是没留遗嘱,那就要按着法律规定的份额去分配了。”
陈纪年就料到他们会说这种混账话。
陈纪年还未开口,病床上的陶宛芹支支吾吾说道,“从山……留了遗嘱的,而且还做了公证的……”
亲戚们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
自然,陈纪年也是诧异的。
陈纪年一直不知晓,父亲竟然提早留了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