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冯川家。
江海和王春梅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一如王春梅的做事风格,她恨不得把冯川家的锅碗瓢盆都一并顺走。
江小慧实在厌烦王春梅偷鸡摸狗的行为,她用力抓着王春梅的手臂,斥责道,“冯川不是已经给了你最近两个月的生活费吗!你还要拿走多少东西!连厨房里的锅铲你都不放过!新的住处这些东西都有,你拿那么多做什么!”
王春梅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锅铲,她的后背上还捆了个洗脚盆。
江海在一旁嫌弃王春梅丢人,他倒像个大爷那般,指挥着王春梅干这干那,自己坐等现成的。
冯川主动给予老两口的生活费,都被江海拿了去,江小慧再三叮嘱不能赌博,江海也口头答应了,但到底能不能落实,还是一说。
冯川把江海和王春梅送上了出租车,说新的住处会有朋友接待。
出租车开走,江小慧如似泄了气的皮球。
冯川揽过江小慧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朋友那边会把他们安顿好的,只要你爸不再去赌博,日子肯定会好起来。我也跟朋友联系了,让他帮忙找个体力活,让你爸妈去做,找点事情干,顺便赚点生活费。”
江小慧觉得无望,“我觉得我爸还会去赌,我妈可能会去老老实实工作,但如果遇到她不喜欢的领导或者是同事,她也不会继续做下去,她可能还会去捡破烂。”
江小慧对冯川万分愧疚,她冲着冯川道歉,“对不起啊冯川,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你给我爸妈的生活费,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还给你。等我的经济状况稍微宽松一点,那个房子的房租我也付给你,不能让你白白付出。”
冯川笑了笑,把江小慧拥入怀中,温柔道,“你不用觉得亏欠,也不用偿还我任何,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是不想你劳累心烦,才决定把他们送去新住处。而且你昨天说的那句话特别对,如果我们不管你爸妈,你爸妈就会去找暖星的麻烦,到时候就会打扰到陈总,我不论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考虑,还是为了你妹妹和陈总考虑,现在的做法,都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冯川用力抱了抱江小慧,“别担心了,都会好起来的。”
江小慧有点想哭,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对她这般好,她觉得她遇到了这世上最善良最真挚最温柔的灵魂,那便是冯川。
她暗暗在心底发誓,未来,若是冯川向她求婚,想与她成家,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会为他生下可爱的孩子,做他最体贴最温柔的妻子,成为他坚强的后盾,她会把她的真心与爱全都倾覆在他的身上,她会与他相守一生。
两人朝着小区单元楼走去,行进的途中,江小慧把电话打给了江成骏。
电话接通,江小慧质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找到住处了吗?”
江成骏那边小声小气,“怎么了姐,我在给领导开车呢,房子我还没找到,这几天又是上班又是上课的,我都忙不过来了。”
江小慧提醒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要给爸妈安顿住处吗,你尽快落实吧,大男人要言出必行,不然爸妈会经常来找我和暖星的麻烦。”
江成骏不耐烦,“好了知道了,会尽快的,这边忙呢,挂了。”
电话挂断,江小慧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叹气道,“我觉得成骏的心是越走越偏了,正是读书的年纪,跑去打工,真怕他毕不了业。”
冯川疑惑道:“成骏的工作不应该很忙才对,我在帮他找工作的时候,特意跟对方公司的领导打过招呼了,说他还在读书,只是磨炼技能加赚点生活费,别影响了学业。而且这种话,我也跟成骏提醒过,他也答应过我了。”
江小慧说道:“可是,他现在给人家领导专职当司机,司机就是要随叫随到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影响学业?”
冯川琢磨道,“改天我跟那边的领导沟通一下吧,我估计是成骏这小子自己拿的主意。”
另一边,暖星家。
江暖星起个大早,做了好些好吃的饭菜。
她把饭菜一样样装在保温饭盒里,想着陈纪年在得知手术成功后,吃下这些可口的饭菜,定然是好上加好。
她拎着饭盒袋子开开心心出门,一路乘坐公交车,抵达医院大门外。
她不敢上楼,她想着昨晚陶宛芹冲她和陈纪年说的那些话,她必然要万分小心谨慎才是。
她走去医院的停车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在木椅上,面前便是医院大楼。
她低头给陈纪年发了信息:“手术结束以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她仰头看向医院大楼,心里是满满的期待,她觉得陈纪年的父亲一定能平安度过难关,只要这一关过了,陈纪年就会开心起来。
此时此刻,医院楼上。
走廊里,陈家家属都聚集在此处。
陈纪年站在人少的一边,陈墨陪同在他身侧。
陈纪年皱眉道,“是谁通知他们来的?”
陈墨说道,“还能是谁,肯定是我妈,我妈昨晚在家族群里说了父亲要手术的事情,结果这些人就都跑过来了。我妈这个人就是这样,心里藏不住事,生怕父亲会挺不过去,就在家族群里诉苦,我都跟她说了多少遍了,等爸的手术成功以后,再通知这事儿。可是她不听,她的那张嘴实在是忍不住。”
陈纪年看着走廊里叽叽喳喳的人群,原本,这医院是不允许这么多家属候在手术室门外的,能出现如此状况,定然是这些个位高权重的亲戚们,动用了私人权利。
陈纪年只觉得他们吵闹,闹得他头疼。
陈纪年冲着陈墨说道:“等手术结束以后,让他们看一眼父亲就赶紧撤离,父亲经不住这么折腾。”
陈墨应着声,“行,我去跟我妈说一声,等手术结束以后,让她把这些亲戚都带走。”
陈墨朝着人群中的陶宛芹走去。
陈纪年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房门,他心里没底,在没有得到明确的手术结果前,他没有任何信心。
陈晚音是在手术进行到一半时赶来医院的,她站到陈纪年的身侧,并不是很担心,“没事的哥,现在国内的心脏手术都很成熟了,爸还那么年轻,再说,我们请的还是最好的医疗团队,肯定会成功的。”
陈纪年侧过头,非常认真地看着陈晚音,“那如果爸挺不过去呢?”
陈晚音被问住了,她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她一心认为,父亲不会有事。
另一边,陈墨在跟陶宛芹交代清楚后,重新向着陈纪年走去,而在行进的途中,他无意透过一扇窗,看到了楼下停车场的一角,江暖星正顶着烈日,坐在长椅上。
他微微挑眉,动起了歪心思。
陈墨停在原地,拿出手机,给江暖星发去了消息:“你怎么一个人在楼下?不上来吗?”
江暖星回复:“手术结束了吗?成功了吗?”
陈墨说道:“手术应该快结束了,你在楼下不热吗?上来吧,如果你怕见到我妈,我把你安排去别的空病房,我看你手里是拿着东西的,是给我哥准备的饭盒吗?”
江暖星:“对,给你们准备的饭菜,你们早上应该都没吃吧?”
陈墨道:“外面的太阳太毒了,我怕你会中暑,你上来吧,我去楼梯口接你,带你去空病房,不会碰见我妈。”
江暖星:“不用,我把饭盒交给你我就走,那你在楼梯口等我,我悄悄摸上去,给完饭盒我就跑。”
陈墨:“好,我在楼梯口等你。”
这时,病房里有了动静。
一名男医生走出,面色沉重,衣服上还渗着血迹,情况似是不乐观。
陈纪年冲上前,陶宛芹和那群亲戚也跟着冲上前。
谁都不会想到,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陈从山的命,会死在手术台上。
手术失败了,陈从山命丧手术台。
一时间,哀嚎声刺耳。
陶宛芹身体摇晃,直接昏倒在走廊地面上。
陈墨甚至来不及哀痛,急忙上前照顾自己的母亲。
亲戚们如似炸了窝,一个个哭闹加质问,各有各的闹法。
陈纪年是麻木的,他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房门,他无法相信,里面的父亲已经咽了气。
陈晚音抓着医生的手,泪眼朦胧反复质问,“不会的,你在骗我们是不是?你是最厉害的医生了,你怎么会治不好我的爸爸?他没有死,你快回去把他救活!”
走廊里的哭闹声不知道就这样持续了多久,而这样的一幕,是医院里每日都会发生的场景,一次次反复,一次次轮回,而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家庭。
医生只能道歉,他们已经尽力,成功率百分之五十的手术,势必会有失败的可能。
陈纪年低着头,心口酸楚,他一忍再忍,不想把眼泪留在这里,可他忍不住,他会自责,会无解,他觉得今日之局面,是他的任性造成的。
如若那日,他没有刻意顶嘴,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滑落,他单手撑在墙面上,身体虚浮发软,他连呼吸都变得吃力,多年前,母亲的离世是他照看不周,而如今,父亲的离世同样与他扯不开关系。
他恨自己为何要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明明就是多余!
悲痛之际,他并不知晓,已经上楼的江暖星,看到了走廊里的这一幕。
江暖星在楼梯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陈墨的出现,她小心试探地走上楼梯,却看到了呜咽一片的走廊尽头。
她明白,那样的哭声与痛诉声,意味着手术的失败,意味着人命的消逝。
她看到了墙边一角痛苦难捱的陈纪年,她无法坐视不理。
她急忙走上前,朝着陈纪年而去,可就在她行进的过程中,有陈家的亲戚认出了江暖星的身份。
打头的亲戚朝着江暖星愤恨而来,对方上手狠狠抓着江暖星的头发,朝着墙边用力摔去,嘴里辱骂道:“你就是江暖星!是你气死了我的弟弟陈从山!如果不是你,从山不会突发心脏病住院!是你杀了从山!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贱人!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