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茜出生在2001年,是童奶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刚入秋,天气逐渐转凉,就在离宿舍楼不远的河边,她在襁褓里饿得直哭。
童奶奶说她的声音像猫一样,已经没力气哭了,脸憋得发紫。
如果童奶奶没把她抱回家,下场不是饿死就是被野狗吃了。
等到收养她的第二年和第三年又有了那对哥哥和姐姐,一个三岁一个四岁。
那时候童奶奶刚退休,本来可以拿着退休金过安稳的日子。
但是因为他们三个孩子,为了三个孩子过得好一点开始拼命打工。
雷奕鸿紧紧握着媳妇的手,这是媳妇第一次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听着让人心疼。
“媳妇,你受苦了。以后有我,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
童小茜笑了,忍不住逗他,“用你那百分之一的股份给我买?”
雷奕鸿笑着捏捏她的脸,“忘了你是小富婆了,我以后还得靠媳妇养着呢!求媳妇别抛弃……”
他把头顶在童小茜的肩膀上,童小茜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来这套。
“媳妇,,你有去找过你的父母吗?”
童小茜摇摇头,“他们都已经把我扔了为什么要去找他们?我也不好奇自己的身世,这样挺好的,只有一个童奶奶……”
可惜现在她也不能陪在童奶奶身边了。
童小茜拉着雷奕鸿进了宿舍楼,上了二楼走到一户包着洋铁皮的门前停下。
“这里就是童奶奶住的地方,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家。”
现在铁皮还很新,她住进来的时候已经很破了。
童小茜在脑子里描绘着屋子里的格局。
曾经她想带着童奶奶逃离的老破小,现在却让她无比怀念。
“你们找谁?”
一个女人声音响起。
童小茜回头看见面前的女人,眼圈一下红了,眼泪含在眼圈里。
雷奕鸿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四十左右岁,头发束在脑后,穿着朴素。
眉眼清秀,比照片上更像奶奶。
“你好,我们找童大夫……”
童铁英点下头,“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
她瞟了一眼童小茜,看见这姑娘看着自己眼睛红红的,忍不住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今天没去医院,有点事请假了,你们进来坐吧。”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屋。
屋子非常小,大概三十多平。
两个房间,小屋大概也就三四平,拖鞋就上炕,没什么放置东西的地方。
大屋稍微大点,也是一个炕,摆着桌子。
厨房和卫生间也是狭小的转个身都困难。
雷奕鸿以为穿过来的雷家是他住过的最差的房子,没想到这里更小更憋屈。
但却是媳妇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是在七八九十年代能住上这样的宿舍楼已经是让所有人羡慕的存在了,有独立卫生间,有上下水。
童铁英很热情,“姑娘,你趴在炕上我给你看看……”
童小茜把眼泪憋回去,笑了笑,“我没病,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华侨亲戚……”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合照。
是和雷兴德一家吃饭时拍的。
“这个女的,是马来的华侨,她小时候和家人逃到港城,又去了马来……”
童铁英拿着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的于静怡,手越来越抖,眼睛里开始蓄着泪,“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和她在一起的还有谁?”
“她叫于静怡,具体的出生日期不知道,她的养父母收养她的时候看她又瘦又小,看着像是五六岁,那时候她又不说话,就给她按照五岁上的户口,当时她身边没有任何人。”
“当时是在内地逃到港城的难民中发现她的,养父把她带回马来。”
童铁英的眼泪唰地掉下来。
“她的小名是不是叫小囡?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
童小茜看看雷奕鸿,雷奕鸿也不知道。
“我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方便现在打吗?医院有,我带你过去。”童铁英很着急,一刻都不想等。
她带着两个人出门直奔医院。
路上才察觉有一丝不对劲。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童小茜连忙解释,“我去你们医院找叶大夫看病,看见墙上挂的医生照片,觉得你们两个长得挺像,就顺嘴问了下。”
“叶大夫说你之前参加过逃港……”
童铁英叹口气点点头,“那时候我才十岁……要是没有那次逃港估计……”
她擦了擦眼泪,“那时候人都穷的疯魔了,就觉得只要逃到港城就有好日子过……搞得家都散了。”
“就因为那次逃港,现在全家就剩下我一个了。”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童小茜赶紧从兜里掏出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眼睛该不好了。”
那时候他们不敢问,就是因为童奶奶眼睛不好,医生说有瞎的可能还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受刺激。
童铁英接过纸,哽咽了一下,“谢谢。”
她擦了擦眼泪,脚步越走越快。
到了医院直奔值班室,全院就两个电话,一个在院长办公室,一个就在值班室。
雷奕鸿拿出电话号码本,找到雷兴德公司的电话打过去。
询问于静怡左耳后面有没有一颗红痣。
雷兴德说有,但是也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童铁英一听到有,立刻将电话抢过去,“她的小名是不是叫小囡?是不是燕镇的人?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叫童铁英,哥哥叫童丰收……”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把雷兴德吓了一跳,“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她。”
挂了电话,童铁英每等一分钟都觉得是煎熬。
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擦眼泪。
童小茜过去搂住她轻轻拍着安慰她,“别着急,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了。”
童铁英擦了一下眼泪,“不好意思,两位小同志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呢?”
“我叫童小茜,咱们是一家子,他叫雷奕鸿,是我爱人。”
童铁英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要真的是我妹妹就太感谢你们了。”
没一会儿电话响起,童铁英接起来,雷兴德的声音传过来,“我刚才问过我太太,她说好像是听她的父母提过小囡这个乳名,但是哥哥姐姐叫什么她想不起了。她的记忆里隐约记得是有哥哥姐姐和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