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床边空空。
白慎晚伸了个懒腰,去静室巡查。
时辰尚早,从窗外倾泻进来的青色光辉映照着檀色桌椅,值完夜班宫女坐在桌前认真看书,室内只有零散的空位。
白慎晚不忍心打扰她们,退出室内。
春夏抬手关门。
门缝将要闭拢之时,白慎晚忽然瞥见几颗小脑袋。
江越江柔,还有脸色苍白的慕容瑀。
白慎晚看着并排坐在墙角的三小只,叉腰,作出一副严师姿态。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手中的书本脱落,慕容瑀嘴巴大张着,脸色涨得通红。
江柔机灵地抱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我们来看看商学与诗词歌赋有何不同。”
“嗯。”慕容瑀随声附和。
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白慎晚便不再追问,手指依次轻点他们的眉心,正色教导:“你们不要受宫中风气的影响,开始不要命地学习。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听到了吗?”
“知道了!”
江柔粲然一笑,拉着她的手轻晃道:“皇嫂要出宫玩吗?我和江越的铺子开张了。”
“当然好!”
好些日子没去宫外逛集市,白慎晚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吩咐宫人套上一辆马车。
慕容瑀不想出宫玩,果断行礼告退。
白慎晚扬手,搭在他的肩上,言语蛊惑道:“你不是想学商学吗?刚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商铺。”
听到能学经商之策,慕容瑀迅速地点头:“好。”
片刻后,白慎晚带着几个小孩子抵达集市。
江柔江越经营的店铺在集市最显眼的位置,名字相当响亮。
“百宝阁。”
阳光刺眼,慕容瑀眯着眼睛,念出牌匾上的三个描金大字。
望着进进出出的顾客,江柔骄傲地点头:“是,百宝阁。”
白慎晚在他们的簇拥下进入这个三层楼商铺,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多是一些小孩爱玩的玩具。
江越拿起一个木陀螺,向她展示:“我们托工匠在这陀螺表层刻了些虎头图案,销量比别家高出许多。”
“是吗?想不到你们还懂得创新。”
白慎晚接过陀螺,还没看清上面的虎头图案是圆是扁,一声尖吼直直地闯入她的耳孔。
“掌柜的在哪!给我滚出来!”
“这儿呢!”
拉着货物从库房走出来的伙计,拉下肩上的汗巾,挤进人堆里。
粗腰男子站在店铺门口叫骂,身侧还跟着一个幼小的孩童。
见掌柜小跑过来,男子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厉声叫嚣:“我们家孩子不小心吞了一颗玻璃球,你们赶紧给我赔银子!”
“这……”伙计眸珠转动,一脸为难。
玻璃球价格贵重,少了一颗,在店里做工的小厮们贴上一年工钱也不够赔的。
“呜……”
幼童脸色青白,不停地挥手捶打胸口,脖颈间的血管凸起,快要噎死。
“让开!”
情况紧急,白慎晚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将小孩摁在腿上,甩掌拍着他的后背。
“咳”
不知拍打了多少下,小孩身子弓起前倾,重重地呼一口气,彩色玻璃球沾着口水从唇角滑落出来。
白慎晚松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小孩软乎乎的脸颊,安抚道:“没事了。”
坐在膝盖上的小孩眼眶湿润,惊慌地往人群的方向张望,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男子身上:“阿父。”
那个男子像是没听到儿子的叫声,横冲直撞到白慎晚面前,破口大骂道:“你说没事就没事啊?我儿子都吐血了!”
又转过头为难店里的伙计:“你们若是不赔钱,我就去报官!封了你们这黑心的店铺。”
睁眼说瞎话的无赖!
小孩的软唇上只有口水,不见一丁点红色。
白慎晚眉心一拧,放言道:“我巴不得你快点去报官。一套玻璃球值三百两银子,你儿子打碎的这颗刚好是一套中的一个,没了这一个,一套就凑不齐了。”
“对,你可不能走。得赔我们银子才是。”
江柔帮腔,用帕子捏起那颗稀碎成沫的玻璃球,抵到男人眼前。
算盘落空,还要倒贴银子,男人抱起孩子,灰溜溜地转身,嘴上非要逞强两句:“你们这黑心店铺,就是仗着店大欺客!”
“慢走不送。”江柔俏皮地眨眨眼,挥手送别。
白慎晚敛目深思,与他们移步到二楼厢房。
她边走边问:“像玻璃球这种危险的商品很容易被客人吞食,怎么样才能避免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呢?”
四人围着方桌坐下,江越托着腮帮子,最先想出法子:“将货架设得高一些,这样一来年幼的孩童就无法接触到商品了。”
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众人反驳。
“不能近观的商品,谁敢买?”
江柔说:“那直接提醒顾客不要吞食?”
这话说得轻飘,她自己都觉不大可能。
“要我说,直接警示大人看好自家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门从外面推开,白晓谷拎着佩剑走到她们身旁。
江柔眼前一亮,惊喜地问:“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父带我来的。”
白晓谷前些日子回白家休养,自是不知他们出宫游玩的。
返宫途中撞见江妄行,两人结伴找了过来。
江妄行探出半个脑袋,兴致勃勃地问:“方才站在门外就听见你们在讨论问题,可有人想出应对之策?”
一直不言的慕容瑀说出心中的好点子。
“我想,咱们找几个能说会道的人负责向顾客解说商品,这样一来能直接避免隐患发生,又能节约重置货架的银钱。”
众人异口同声地赞叹道:“这是个好办法!”
江柔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延展:“我们可能把商品分类,负责解说的人可以在固定区域活动,不会造成分工混乱。”
“每售出一件商品,要给他们一些分红,这样他们就能积极地接纳这种模式。”
你一言我一句,众人思绪活络,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有了好法子,就要及时实施。”
白慎晚看着他们认真讨论的模样,欣慰一笑。
清晨偷摸看了两卷带图画的商书,慕容瑀有样学样地画出大致规划,其他孩子提笔修改,讨论的热火朝天。
帝后插不上话,只好出门找乐子。
白慎晚望着他眼角下的乌青,心头一阵郁闷。
“你昨夜可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