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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尤袖做面包时想着的两个人。

不像尤家寥寥几个主子,宫侍郎至今还没分家,光自己兄弟就有三房,娶妇生子的,人口就更多了。

是以大多住的并不宽敞。

除了各房夫妻,都是合起来的,宫粉黛也同隔房的妹妹玉晴同住。

她最近在摆弄很多针线,嫁衣要自己亲手描一遍,喜帕也最好亲绣,还有过聘时要送给男方家的一应物什,除了陶李宫夫人又特地遣了两个丫鬟帮忙。

做针线要亮,屋子门窗便大开着,人坐在那个明暗的交界处,看得清又不伤眼,丝线一绺绺的搭在线架,长长的宛若银河,姹紫嫣红闪着光,衬托着整幅画面都热闹起来。

宫玉晴年纪小一岁,她是三房唯一的嫡女,很受疼爱,亲事也是早早定下了,三老爷任着个闲职,但有好大哥,几番钻营,女儿未来也是要做官夫人的。

又或者说,宫家的女儿,还没有嫁给商人的。

知道宫粉黛和谁定亲的时候,宫玉晴和其他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狠狠吃了一惊,她们私下开过小会:商贾,据说在几十年前地位是很低下的——这个暂且不论,毕竟她们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经济繁荣,海运昌盛,地位提高得以和官家通婚了,但以大伯的身家还是差太远了吧。

“再有钱以后也不如咱们了吧,富而不贵呀,而且再下一代也还是不能当官。”

“我倒觉得大伯母做不了亏本买卖,就是不知道粉黛姐姐愿不愿意了。”

话题逐渐跑偏,最后她们撺掇宫玉晴去探探口风。

“你们住一个院子的嘛,比我们亲近。”

“对呀对呀,我们都好想知道。”

是以宫玉晴带着“任务”,过来聊天了。

“阿姐。”

几番踌躇,她张口叫了一个亲近的称呼。

“嗯?”

宫粉黛正在配线,并蒂莲的颜色她总觉得能再淡雅合心些,忙得团团转,只发了一个字音抬抬眼皮,示意有话快说。

“阿姐,你高兴出嫁吗?”

“高兴啊。”

宫粉黛抽了一条藕粉,不假思索。

“可是对方是商人诶,我娘说从商的比不上咱们家,低嫁吃苦头的。”

宫玉晴大胆道。

“这个问题嘛……”

宫粉黛终于选好了所有的色,认真思考。

“落到我们每个人头上来说,高低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过日子嘛,自己开心就行了。”

宫玉晴似懂非懂:“阿姐为什么开心?”

宫粉黛:“改天买点话本给你看看吧。”

她不太好讲,可恨这些妹妹,一个两个的,闲了就凑一起嘀嘀咕咕,说笑玩闹,打听亲事这种是从来不想的。

不过也是,要不是自己倒过霉,还不一样傻乎乎等安排。

想到和尤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见了自己就泛红的脸和出行的细心爱护。宫粉黛突然就想多说几句。

“非要讲的话,面子好看,不如里子实在。”

“玉晴,要是有一天,虽然身边人都说你过的好,但你感觉并不高兴,一定要和三婶说。”

“表面花团锦簇的虚荣太多了,我们要自己过,才知道什么是真假对错……”

两姐妹说着话,丫鬟各司其职,没人注意到院中一个扫洒的身影悄悄离开了。

这个扫洒婆子出院子后驾轻就熟的走了一段路,推开扇朱红色角门,映入眼帘的是古朴典雅的三间大屋。

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围墙边沿摆放着一排形态各异的盆景,而宫夫人手上也有一盆。

她身在充满着一股淡淡檀香,布置得精致而典雅的屋子里,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卷,窗户上镶嵌着精美的雕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那盆景便在这光影下被一把剪子修来修去,直到婀娜多姿,剪子一放下,自有人去收拾。

婆子已说完,低了眉,侍立一旁。

“粉黛不枉我喜欢她,看的这样透彻。”

宫夫人露出一抹笑,走到自己妆匣前,略加思考,取出一支梅花珍珠点翠簪。

跟金簪比起来少了点富贵气,更为素静雅致,正好配宫粉黛的艳光。

她抬抬手,吩咐人:“把这个给碧姨娘送去,告诉她,想给粉黛穿一身她们族衣服就抓紧,这几天穿一穿好了,要在身上出门总是不合规矩的。”

“她也没攒下什么,这只簪子让她给姑娘,算她送的,平常能戴,出门也不寒碜,常伴身边算个念想。”

宫夫人的奶嬷嬷陪在身边久的很,能递得上话,闻言笑道:“夫人真是好心。”

“我向来不为难人的。”

宫夫人随口道。

姨娘她从不放在心上,下一句就换了话题。

“等出了门子,就尤府当家两口子,还有他们小夫妻俩,一个小姑子,顺利的话,过两年也就嫁出去了,没有姑嫂妯娌搅拌,也不用伺候几层公公婆婆。这就是一股心思的日子,过的省心。这比啥高门大户、书香门第,那都强百倍。黛儿的性子像我,外面硬里头软,待人实诚,没啥心眼,嫁到这样的人家,我才能放心。”

宫翡翠生的很迟,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女儿命,偏疼最漂亮的庶女,定给娘家子侄,也说不上是谁没福气,反正如今像尤家这样有钱还人口简单的家庭,也算万里挑一了。

——————

尤初身子怀到六个月,非常嗜睡,停了许多事。

现在每天起床就是用饭,然后和仆妇们交流生产养娃经验,说着说着也会跳到各种乡间逸闻上面,乐不可支。

不止坐着聊,也走着聊,锻炼身体,怀了孕可不能太懒,整天懒洋洋的,没力气都不好生,而且大夫也说了适当走路能改善腿上的水肿,最近肿的尤初实在是烦。

聊完走完吃个午饭,乘凉睡觉,乘着乘着慢慢就睡着,这一觉醒来,江流也就下值回来了。

今天格外热,他买了一客酥山进门,一路上小心捧着,回来奶油还保持着完整的小山形状,把乳糖加热至绵软但未完全融化的状态浇在上面,旁边搭配着粉紫色的软糯无花果,清爽貌美,香甜可口。

因为是冰的,尤初一小碗,他一大碗。

没咋吧几下嘴就没了,默默伸手从相公碗里挖一口,嘴上说着话转移他注意力。

“我刚才好像做了传说中的胎梦。”

“梦见什么?”

江流面带微笑的把碗推远,尤初注意到,撇了撇嘴,等孩子生下来夏天也就过去了,今年真是无缘许多美味。

“梦见两只猫,一只黑白花的,一只纯白。”

“我跟他们说,变人,一个就变了,另一个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