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萱领着进忠回到芳华殿,院子里传来杀猪般的哀嚎,夹杂着棍棒打在肉上的沉闷声。
叫声凄惨,但声音又噎在喉咙里,听了有种把人心揪出来的感受。
想到红豆绿萝,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见皇后端坐在院子正中央,芳华殿的宫人,全都趴在凳子上挨板子。
那板子落下,就像是打在她的心头,一抽一抽的痛,“皇后娘娘,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皇后冷着脸,语气不容置喙,“乐萱,宫人犯了错就该受罚,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打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当然没问题,其他人何其无辜。
秦乐萱扑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皇后娘娘,你就饶了他们吧,犯了错的是得罚,怎么没犯错的也要罚,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啊,就是心太软。”皇后有些怒其不争,秦乐萱求情在她预料之中。
许嬷嬷躬身解释道:“昭仪娘娘,宫规便是如此,一人犯错,全员领罚,这样才能达到震慑的效果。”
秦乐萱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抬头笑的凄美,“皇后娘娘,将心比心,若是许嬷嬷受了牵连挨打,您能心安理得的看着吗?
妾觉得这条宫规不妥,若是有人犯错,众人怕受到连累,肯定会包庇他。但心里肯定不舒服,觉得自己不犯错亏了,久而久之便会同流合污。”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后有些怔忡,她是后宫之主,从未想过身边的人会受罚。
“朕觉得昭仪说的有道理,都别打了。”
听到萧景行没有温度的声音,秦乐萱回头,见他缓缓走进来,绕过自己走到皇后面前。
“皇上万福金安。”
院子里的众人乌央央跪了一地,听到皇上说免礼平身,齐齐站起身。
只有秦乐萱还跪在地上,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皇上,您金口玉言,就废了这条规矩吧!”
皇后欲言又止,动了动嘴皮子,终是没有开口。
皇上生性多疑,秦乐萱与她亲近,若她开口求情,皇上定会认为是她怂恿的。
萧景行沉吟不语,久得让人以为他不会同意了,才淡然的开口,“皇后,你觉得呢?”
还是问出来了,皇后面上平静,心似油煎,“回皇上的话,臣妾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有它存在的道理。
但是,臣妾想到亲近之人无辜受罚,心里就难受的紧。”
萧景行眸光温和,执起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朕也正有此意,皇后宽厚仁慈,是朕之福,亦是万民之福,你看看宫规还有那些不妥的地方,一并废了吧!”
“……臣妾领命。”皇后心头微颤,眸中氤氲着水光,历代还没有皇后废除宫规的先例。
自从顾夕颜出事后,明显感觉到皇上变了,连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萧景行侧目,视线落在萱儿身上,泪眼汪汪,柔柔弱弱似风一吹就倒,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心还是痛的厉害。
强忍住过去扶她的冲动,移开视线沉声道:“秦昭仪,你身子骨弱,别动不动就下跪,若是出了事,秦老将军会怨朕的。”
说完,他冷冷扫了一眼众人,便甩袖离去,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秦乐萱觉得萧景行莫名奇妙,现在她可没空去猜帝王的心思,跌跌撞撞来到红豆身边,满脸愧疚,“都怪我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娘娘,奴婢不痛,真的。”红豆抬手想要替娘娘擦去脸上的泪,扯到屁股上的伤口,痛的呲牙咧嘴。
皇后笑不达眼底,声音裹挟着一层寒霜,“本宫奉劝一句,不要以为秦昭仪为你们求情,就能逃脱罪责,天黑前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把这些人全部送去掖庭局。”
刚刚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宫人,顿时面如死灰,茫然无措。
其中一名圆脸宫女爬到皇后脚边,“皇后娘娘,奴婢彩云有事禀报。”
秦乐萱抬眸望去,正好瞧见皇后笑意加深了几分,这回完全相信小喜子的话,彩云是皇后的人。
只听那彩云又道:“奴婢怀疑是丁香所为,她是从淑……是顾才人宫里出来的。
奴婢昨天看到她,去见了顾才人的大宫女白芷,偷偷带回来一包东西,藏在枕芯里,只要一搜便知。”
被指认的丁香,顾不得身上的痛,忙跪地求饶,“皇后娘娘寃枉啊!奴婢只是在路上碰到白芷姑姑……”
“白芷姑姑,叫得可真亲热,奴婢也可以证明,丁香偷偷藏毒,意图谋害昭仪娘娘。”秋月伏身行礼,指证丁香。
她死死咬住下唇,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埋的是巫蛊娃娃,怎么就变成了死老鼠?
太后娘娘交代的事,没有办妥,她死定了。
其他人见状,也跪地指认丁香就是行恶之人,丁香拼命的摇头,拒不认罢。
皇后眼里闪过一抺得意,明白墙倒众人推的道理,顾夕颜失了势,她的人会受到排挤再正常不过。
她给许嬷嬷使了个眼色,“许嬷嬷,带人去查查这个贱婢的住处。”
“是,老奴遵命。”
许嬷嬷一招手,两名大监一左一右架着彩云,像拖死狗一般将人带走。
秦乐萱见许嬷嬷带人离开,知道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能将错就错,先把顾夕颜的眼线解决掉。
踉踉跄跄站起身,指着丁香厉声指责道,“丁香,芳华殿的人可有打你,骂你,欺你,辱你?本昭仪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帮别人害我?”
丁香拼命的磕头,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哽咽道:“昭仪娘娘心地善良,奴婢在芳华殿过得很开心,怎么可能害娘娘……”
秦乐萱没有搭腔,定定的看着她,心想,搜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毒药就放她一马,若是毒药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不一会儿,许嬷嬷拿着一个油纸包走过来,脸黑如炭,“皇后娘娘,这个油纸包,是从丁香那个贱婢的枕头里搜出来的。”
听后,皇后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丁香,“贱婢,还不从实招来?”
丁香低着头,不安的绞着帕子,“皇后娘娘,这不是毒药,是奴婢家乡的小吃,不信的话奴婢现在就吃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