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景行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端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侧身看向时贵,“你去芳华殿一趟,就说朕会过去用午膳。”
昨日答应要陪萱儿的,结果……
听到皇上要去芳华殿,时贵皱着眉头,“皇上,您不能去芳华殿,昨儿个皇后娘娘禁了秦昭仪的足,还罚了她半年的月例。”
萧景行眼底泛起一层冷意,没有再提芳华殿的事,继续低头看奏折,越看越寒心。
地方官员都在为盐叫苦不迭,朝中的大臣们还在为顾家抱屈,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狠狠的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扔出去,厉声道:“时贵,你去宣林相和武安候进宫。”
“是,皇上。”时贵躬身匆匆退下,皇上好久没有这般发脾气,这次顾家真的太过分了。
待他领着林相、武安候进殿,满地的奏折已整整齐齐堆在御案上。
林仲甫上前行拱手礼,“老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武安候白鹤亭行抱拳礼,“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赐座,舅舅、师父,朕叫你们来是为了顾家一事。”萧景行开门见山,也只有在他们面前,稍稍能放下戒心。
众人皆知林相是自己的亲舅舅,却不知武安候是他的师父,传授他武功。
武安候身材魁梧,墨发高束,俊郎的脸庞成熟且坚毅,经过岁月的打磨,身上的儒雅气质遮盖了原有的狂傲。
他率先开口,“小小的南阳顾家也敢和朝廷抗衡,皇上,让臣带人去抄了顾家。”
林仲甫这两日没吃盐,心里窝火,也赞同道:“皇上,老臣可半月不食肉,却不可一日不食盐,顾家着实该杀。”
“舅舅、师父,朕刚收到金吾卫传回来的消息,顾家如今富可敌国,早就招募了不少江湖人士,再加上有七星阁、地煞门在暗中相助,想要动顾家并非易事。”
萧景行眉头紧锁,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奏折,师父领军打仗从未有败绩,但武功在江湖上属二流水平。
看出皇上的顾虑,白鹤亭笑道:“皇上,臣的妹夫秦从文天生神力,还有他大哥秦修文和侄儿秦萱,武艺高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若是派他们前去南阳,肯定能顺利抄了顾家。”
萧景行手上一顿,半晌才道,“秦老将军镇守边疆,劳苦功高……”
未等皇上说完,白鹤亭急忙打断,“臣愿用性命担保,秦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您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升他们的官便是,秦家人不在乎这些的。”
萧景行状似无意的问道,“他们现在身居何要职?”
“回皇上的话,秦修文是正五品羽林卫中郎将,秦从文是六品守御所千总,臣觉得大材小用,他们兄弟若能镇守边关,花渊、元戎、以及海上的流寇,绝不敢来犯。”
白鹤亭本来还想夸夸秦家后辈,担心皇上更加忌惮秦家,才忍住不说。
那萱哥儿年纪轻轻,武学造诣极高,自己这把老骨头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
唉!可惜生在秦家,怕太过扎眼,只能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他一直想把人抢过来给自己当儿子,于是强行认他做干儿子。
话说,干儿子好像许久都没露面,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游山玩水,这回让他打头阵,过过上战场杀敌的瘾。
萧景行沉思片刻,“好,朕封您为正三品按察使,代天出巡,务必要将顾家连根拔起。”
白鹤亭单膝跪地,“谢皇上,臣还有一事相求,臣想为干儿子秦萱,求个四品带刀侍卫的职务,那小子智勇双全,武艺超群……”
后面的话,萧景行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秦萱应该就是秦乐萱,师父自诩聪明,却被一个小女子耍的团团转,还认其为干儿子。
若是师父得知真相,不知会做何感想?
他清咳两声,“师父,你对干儿子比对亲生的还要好,等朕见到秦萱本人,再封赏也不迟。”
提到儿子,白鹤亭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只会读书,整天之乎者也,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臣看到就来火。”
林仲甫白了他一眼,神情幽怨,“你好歹还有儿子养老送终,老夫就两个女儿,本来想招上门女婿,那知小女儿死活要进宫,两月未见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萧景行妙懂,笑道:“时贵,快去请林修媛过来。”
“多谢皇上体谅老臣思女之苦。”
林仲甫笑眯了眼,贵公公才走出去,便时不时朝门口看去,一会儿整理袖口,一边儿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
彼时的林雨柔正在做红烧鱼,听到老爹来了,喜上眉梢,命玲儿把锅里的鱼盛出来,准备端去给爹尝尝。
赵嬷嬷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东西,欲言又止,动了动嘴皮子,终是不忍心搅了小姐的兴致,闭口不言。
林雨柔欢欢喜喜坐上轿辇,端着亲手做的红烧鱼,心想老爹肯定会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盘子和皇上御案上一个盘子极为相似,时贵瞅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陪笑着问道:“林修媛,这菜是您亲自做的?”
林雨柔一脸倨傲,洋洋自得,“那是当然,昨儿个端给秦姐姐尝,她一个尽的夸好吃。”
“呵呵,光看着就不一般。”
时贵面上带着笑,在心里暗念,人家就说句客套话,你咋还当真了,这孩子太过自负并非好事。
很快两人就来到勤政殿,林雨柔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簌簌往下落,“爹,宫里一点也不好玩,我想回家了。”
“傻孩子,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选的路要好好走完。”林仲甫眼前一片模糊,眼里泪光闪闪,心揪着痛。
“爹,您莫哭,尝尝女儿亲手做的红烧鱼,冷了就不香了。”
林仲甫盯着盘子里黑黑的一坨,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了不让女儿伤心,他只好接过盘子,“柔儿亲自做的菜,爹怎好一人独占,爹拿回去和你娘一同享用。”
“还是爹想的周道……”
“还是我家柔儿能干……”
这道红烧鱼是越看越眼熟,萧景行额间青筋暴跳,死死瞪着盘子里黑不溜秋的一团。
秦乐萱,你真的惹到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