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洒满点点繁星,白日里的喧哗渐渐归于宁静。
芳华殿内独留了一盏灯,烛火摇曳,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秦乐萱右手托腮,左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的点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
良久,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脸色微变,墨玉这家伙来的不是时候啊。
她有预感,萧景行今晚会来找她算账,若是被抓个现行,安她一个通奸的罪名,秦家就完蛋了。
门哐当一声被人用脚踹开,墨玉肩上扛着麻布袋,嘴里叼着一个油纸包,脖子上挂着两个酒坛子,手上还提着食盒。
看到秦乐萱坐在桌前,露出一口银牙,含糊不清的嚷嚷道:“萱萱,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秦乐萱起身取下他脖子上的酒坛,“你小声一点,若是被人听到,咱们俩吃不了兜着走,不仅是我们两个有事,还会连累家人。”
她接过他手上的食盒,“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就不怕被巡逻的侍卫撞见?”
墨玉把麻布袋放在桌子上,拿下嘴里衔着的油纸包,眉尾上扬,“上回把赵括打了一顿,他们现在见到我,都要尊称我一句墨公子。”
“哼,墨公子好大的威风。”
黑暗中传来森冷的讥笑声,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见萧景行寒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
墨玉扯了扯嘴角,“表……表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朕的后宫,朕为什么不能来?倒是你,我的好表弟,夜闯后宫是何居心?”萧景行脸色如覆上寒霜,骤然一沉,墨眸的戾气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被秦乐萱骗了,正在气头上,没想到还撞见她与男子私会,这是在他的心上捅刀子,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皇上,您不信妾吗?”
秦乐萱抬眸与他对视,眼里凝出薄薄的雾气,眼眶中似有什么掉落下来,湿漉漉的划过白皙的脸庞,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落泪,萧景行胸中猛的一窒,心头如遭重击,阵阵钝痛感袭来,心中的那点恨意荡然无存,只余下心疼。
“朕信你,但朕不信他。”
萧景行冷冷的瞪过去,这世间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墨玉。
小的时候,父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墨玉却可以骑在父皇的脖子上,在御花园里奔跑。
看到他们灿烂的笑容,听着他们刺耳的笑声,心痛的快要死掉,而他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假山后面偷看。
长大以后,无论墨玉犯了什么错,父皇都是偏听偏信,护着他,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坏话。
有一回,舅舅说了墨玉一句不学无术,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顿,舅舅的颜面尽失。
如今又三番两次来找萱儿,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令人生厌,真当他不敢对大长公主府下手。
“我与墨玉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弟却比姐弟更亲,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秦乐萱已经换上得体的笑容,缓缓靠近萧景行,抬手抚上他如玉般的脸庞,手指一点点的移到脖颈处,轻轻的摩挲。
萧景行要是敢动墨玉,她不介意让天下先乱一会儿。
墨玉眸光微闪,萱萱这是动了杀心了,在她心里自己是最特别的,无人能及。
他勾了勾唇,“表哥,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来给萱萱送一袋盐。”
听到盐,萧景行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麻布袋上,这么一大袋盐,他是怎么得到的?
强压下心中的妒火,语气也缓和了些,“你手上还有多少盐,朕全要了。”
墨玉沉默片刻,正色道:“有上万斤,而且物美价廉。”他故意只说了个零头。
看看他是多么的善良,没有哄抬物价,也没有趁火打劫,萱萱以后肯定不会再叫他奸商了。
萧景行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的打量这个一无是处的表弟,“你的盐来路不正,是从哪里来的?”
“表哥,我一不偷二不抢,怎么就来路不正了?”
墨玉暗叹出师不利,今夜来和萱萱商量去外地卖盐一事,没想到这位皇帝表哥会过来。
顾家不肯卖盐,害得他的海盐也不能卖,如果能获得卖盐的批文,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萧景行一直看不起这个表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如今看来这个表弟藏的够深。
冷笑一声,“沧澜的盐归顾家所有,你的盐是怎么来的?若是来路不明,全部充公。”
秦乐萱退出萧景行的怀抱,咬了咬唇,“皇上,妾相信墨玉的为人。”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萧景行眸中的冷意一点点加深,声音冰冷无情,“私闯后宫是重罪,满门抄斩,若说出盐的来处,朕可以既往不咎。”
“是海盐,我卖的是海盐。”
墨玉几乎是吼出来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保命要紧。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萧景行脸上闪过一抹欣喜,有了海盐,可解燃眉之急,顾家这回是死定了。
他执起萱儿的手,“你真的是朕的福星,老百姓有盐吃了。”
“皇上福泽天下,又得墨玉这样的经商奇才,天佑我沧澜。”
秦乐萱面带微笑,不可否认,萧景行很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惜用错了方法。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秦家若是没了,沧澜岌岌可危。
旁边的墨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帝表哥可真有意思,这事跟萱萱有什么关系?
盐是墨家的,不感谢他就算了,还威胁他。
难怪母亲不待见这位表哥,常说他是捂不热的冰,和他的母妃一样冷血无情。
萧景行去了心头大患,心情大好,温声道:“萱儿,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皇上,等等,妾有事相告。”秦乐萱扯住萧景行的袖子,低声吟唱。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轻,蛐蛐儿叫,娘的宝贝儿闭上眼睡觉……”
听到熟悉的音律,萧景行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寒光,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
咬牙切齿道:“萱儿,你怎么会这首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