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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从身后合上,林夕手托盛着药粉和纱布的托盘,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季怀谦面前。

“姐姐……”

季怀谦面上有一丝惊喜。

他有做好林夕会拒绝的准备,毕竟林夕拒绝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没想到林夕会愿意给他包扎。

看吧,她还是爱着自己的,她还是会心软的。

林夕踩着木制地板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头。

“我来给你包扎。”

不需要林夕示意,季怀谦已经从善如流地卷起衬衫,将狰狞凄惨的伤口留给她看。

可怜可怜他吧……

季怀谦半躺在床边,身上只有一件染血的衬衫,毛呢大衣还穿在她身上,衬衫下露出的皮肤劲瘦有力,线条清晰,是瓷一样的白。

林夕低头给季怀谦擦药,被药水沾湿的海绵微凉,每一次落在他的皮肤上都会引起颤栗。

“唔嗯——”

季怀谦咬紧牙关,连带着呼吸都不稳了。

宁愿林夕现在马上用力撕开他的伤口,也比这样不轻不重的动作要来得畅快。

林夕认认真真地给季怀谦擦药,微黄的液体浸泡伤口,麻痹神经,她肩头落下的发梢在他腰间轻挠,一下又一下,瘙痒难耐。

这对季怀谦来说简直是折磨。

“嗯——”季怀谦忍不住再次闷哼一声。

这次动静有些大,惊动了林夕。

“怎么了?”林夕立马停下了动作,“是我不小心弄痛你了吗?”

“不痛,姐姐。”季怀谦调整了一下呼吸,抬眼注视她。

“翰森说,我可能要躺床休养两天,这两天都无法工作,姐姐可以陪陪我吗?”

他低声下气地祈求,白皙的右手什么时候附上了她的手背,像个试探撒娇的小狗。

林夕心下微动,低下头说了句“好”。

林夕垂下头,将散落的秀发别到耳后,附身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呼了一口气,轻柔得像初春的暖风。

她关心的问他:“还痛不痛?”

季怀谦呼吸发紧,握着她手背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用力。

“不痛了,姐姐。”

他心口泛酸,爱极了林夕这副温柔的样子,即便这是他用低劣的方式换来的。

要是这一刻时间能再变慢一点就好了,就像她永远爱着他。

林夕轻声问:“怎么会不痛?”

药粉渗进伤口的痛感是另一种方式的极刑,比撕裂的痛苦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加磨人。

林夕都够清晰地看见他每一次忍痛时腹肌深深地起伏,他也在强撑。

“痛…好痛的……”季怀谦拉着她,清冷的嗓音变得粘腻。

他嗓音变了调,撒娇已经变成了一种意味——引诱。

“姐姐,所以多怜惜我一点吧,能不能再吹一下?”他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有几分疯魔的样子。

他不安分地顶着腰,把伤口展露给她看,青筋与人鱼线蔓延至衣物掩盖的地方,有几分色气。

林夕愣在原地,她没想到季怀谦现在突然变成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

见林夕不拒绝,季怀谦不管不顾地坐起身,将她一把揽入怀里,像个瘾君子一样深吸她身上的香气。

也许林夕就是他的毒,无解又上瘾的毒。

他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陪陪我吧,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翰森说的没错,只要林夕给予他的痛,他都甘之如饴。

林夕慢慢眨了一下眼,抹去眼底深藏的情绪。

“你好好养伤……”林夕拍了拍他的脊背,用最大的耐心哄着,像对待一只可怜的猫儿。

季怀谦绷紧了脊背,屏住呼吸听她说下去。

林夕在季怀谦的期待中缓缓开口:“我会陪着你的。”

……

林夕从房间里出来时,季怀谦已经休息了。

下楼时,她没想到有着一头红发的家庭医生翰森会在楼下等她。

林夕在楼梯转角站定,抬头看他:“有什么事情?”

翰森抱着胳膊,后背靠在墙上,“您还是劝一下季先生吧,他再这样下去,伤口会烂进五脏六腑里。”

“劝?”林夕捕捉到关键字眼,不禁疑惑:“所以他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翰森懵了:“您不知道?”

林夕低下头:“我不知道,我以前带他去看过医生,那时候应该早就好了。”

看到翰森的表情,林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心里有了猜测,但不敢确认。

“您不知道季怀谦有自虐症吗?”

“自虐……”林夕将这个词反复斟酌,越想越觉得可怕。

林夕突然就明白了季怀谦早上弹琴时说的话。

翰森说:“只要受到刺激,他便控制不住自己自虐的行为,这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林夕的心脏突突突跳得飞快,她了解过季怀谦以前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才意识到过去给季怀谦的阴影是如此深刻。

翰森深深地看向林夕:“所以,请多劝劝他吧。”

林夕反问:“你确定他会允许你擅自做主?”

翰森往小心楼上瞄了一眼,没底气地压低了声音:“哈,他管不了我,而且,我是为了他好。”

林夕站在原地漠然看他:“我劝不了他,我受制于人,还有什么心思去担心别人。”

翰森捂着心口,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女人真是狠心的动物。”

林夕扯开唇角笑笑:“无妄之灾。”

……

林夕离开配药室时还是恍惚的,她说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悲哀,直到小栗端上了刚出炉的甜点。

“小姐……”小栗欢欢喜喜拿五颜六色的糕点给她看,还给她布置了精致地下午茶。

她将精致的刀叉摆在林夕面前,像对待过家家的布娃娃说:“好好享受下午的时光吧。”

林夕得了一段时间的自由。

这个“自由”单纯指她活动的空间扩大了一点,但依旧不允许离开宅子里面。

电子锁的秘密通通换了,连小栗也不知道。其他仆佣得到准许才能进入宅子里打扫卫生。

季怀谦负伤在床,她的活动轨迹不再局限于季怀谦的眼皮底下,可以自己到客厅,或者顶楼大阳台里走走。

现在餐厅里,只有小栗陪着林夕。

小栗为林夕沏上红茶,茶香四溢。

同时,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我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季怀谦躺床休养后,黛安手里的工作一下子剧增,现在黛安没办法时时刻刻对林夕严防死守的监视,小栗终于找到了和林夕单独说话的机会。

林夕摇摇头,抬手盖上她的手背:“小栗,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您放心吧……”小栗反手握住了林夕的手。

林夕的手和她充满肉感的手不一样,她骨骼纤长,像细腻柔软的花枝。

她惊叹林夕又瘦了一点,即便季怀谦好吃好喝地供着,但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逆的。

“这几天,小娜被派去照顾夫人,”说到这里,小栗有些幸灾乐祸。

林夕知道小娜,小栗在以前就不喜欢她,但林夕没注意过这号人物。

“她一开始还挺乐意的,一副赶上讨好夫人的样子,但这几天我明显感觉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也可能是被疯了的夫人影响到了。”

“夫人…疯了?”林夕放缓了呼吸。

“对……”小栗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噤声。

这其中有季怀谦的手笔,特别是水箱里的那一幕害得她好几晚睡不着觉。

小栗不想吓到林夕,没有多说。

下午茶没过二十分钟,上面便派人来催。

“小姐,季先生想要您过去。”

“好。”林夕擦了擦嘴,站起身。

小栗担心林夕会心软妥协,放弃逃离的念头,不免担忧地回望。

林夕抿着唇,眼底的光微弱决绝。

“小栗,我比谁都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