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今天的饭来咯~”
铁门被推得咯吱作响,前来送饭的小混混使了点劲儿才终于将生锈的锁给打开。刺耳的摩擦声令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躺在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隆起的被子鼓起一团,一动不动。
小混混看了眼桌上基本没怎么动过的早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头脑一热接下了送餐的任务,但小人类一点都不吃,等八哥回来以后他该怎么交代啊……胆子小小的蜜袋鼬缩了缩脖子,轻声细语劝道:“小星星?求求你了,吃一点吧?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
真是奇了怪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劫匪求着人质吃饭的——当然这也并不奇怪,人类是唯一的人类,活着的总比死了的更值钱,他们自然得好好待她。
就连这用来关押“牲口”的房间都被好好改造过一番,地上铺上了地毯,被子床铺柔软舒适,一日三餐专人送来……哪里有待遇这么好的人质啊!
然而这个人质还不领情,开始用绝食来抗议。
看守她的小混混们实在没辙……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对可可爱爱,娇娇软软的小人类动手啊!
就在小混混一筹莫展之时,外边传来了此起彼伏喊“八哥”的声音,小混混大喜过望,连忙冲出去迎接他们的老大。
“八哥!”
这只黑鸟走路喜欢插着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上身一件短皮衣挂满了闪闪发光的小饰品,什么项链戒指腰带通通镶着钻和宝石,叮叮当当的流苏垂在腰间,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招摇过市,闪得眼睛都要瞎了。
他取下墨镜别在胸口,挑挑眉看着这个恍若看到了救世主的自家小弟,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肯吃饭?
“是啊!八哥!”蜜袋鼬愁眉苦脸的,“咱们也没养过人类啊!一天不吃饭会不会被饿死啊!?”
“蠢!小孩一天不吃饭都不会死,这么大个人类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八重哼了一声,摇摇摆摆走进关着人类的房间,“看着吧,你八哥出马,绝对分分钟给你们搞定!”
他一进屋就见到了床上隆起来的一团,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哟,还在这给老子装死呢!”
他走过去,抓起被子就要掀开:“快起来吃饭!别逼老子——”
哗的一声,单薄的被子被轻而易举掀开,露出缩在底下,蜷成一团的小人类少女。少女身上还穿着在那件单薄的家居服,几天没换,又几经辗转早已变得皱皱巴巴。卷起的下摆露出一双纤细脚腕,那上面显然扣着一个刺眼的脚链,铁链的另一头正拴在房间的一角。
这脚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重得要命,不平整的边缘和生锈在人类没有任何皮毛和鳞片保护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床单,留下一小片洇开的血迹。
冷风骤然入侵,冻得少女浑身颤了一颤,她缓缓睁开眼,眼下有两道不自然的乌青和绯红,沉沉徐徐的黑眸古井无波,见来人是他,又闭眼睡了回去,黑发散落在枕头之上,凌乱地如同枯萎的草丛。
见到眼前这一幕,黑色大鸟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麻花,直接破口大骂出来:“我靠!她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鼻子和眼睛都废了吗!??”
“这、这这这……可是是八哥你说按老样子的……”蜜袋鼬心里那个委屈啊,他们可都是听从老大的吩咐来办的事,他也不想给小人类上锁,可是她想要爬窗逃跑,实在没辙,他们才把她给锁上的。
“别废话了!赶紧把那什么……鸮那杀千刀的给老子抓过来!”
“是!!”
蜜袋鼬连滚带爬地滚出去喊人了,独留下八重在原地,苦恼地直跺脚抓头,羽毛都被自己薅掉了几根,听闻床上小人儿发出几声隐忍的咳嗽,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靠近她,摸了摸人类发烫的额头,烫得他都吓了一跳。
“你这倔丫头!既然这么难受你就说啊!!想活活把自己烧死是不是!?”
八重赶紧将少女脚上的铁链取下,咣当一声,沾着血迹的脚链摔落地上,更加显现出被铁块刮破地伤口有多吓人。
尖锐的惊叫只换来了少女软绵绵的一个白眼。
“说了有用吗?”
八重气笑了,狠狠地戳了戳这张红通通的脸蛋:“我们只谋财,不害命,要是想让你这小丫头死,方法多的是……看见对面房间了吗?那里面全是都锯子砍刀,进去挨一下你都得哭得喊爹喊妈。小心点,再不听话就把你送里面去!”
萧星星当然知道这都是在吓唬她,所以现在无论态度有多恶劣都不会被做什么,毕竟这位自称“伟大的鬣狗帮二把手”的黑鸟可是有好好地跟她说明抓她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哼。”
她又是冷淡地哼了一声,没给他一点好脸色看。
“嘿你这小妮子,还真是给你脸了是吧?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来人啊!”
“老大冷静啊!她可是咱们的摇钱树,您可千万悠着点啊!”
“滚啊!老子还用你教!”
八重自诩在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敢有人这么给他脸色看?真是给点好脸色就净往头上爬,他气得脸上羽毛都张开,气拔弩张地……给她弹了一个脑阔崩。
“……”
少女捂着额头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
八重笑眯眯的:“乖,叫声好哥哥就饶过你。”
这脑壳崩只用了他五成的力气,嗑瓜子都比这更用力,可哪曾想就这么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立刻变红,并且还有肿起来的趋势……
“啊??不是吧?老子他妈根本就没使劲儿啊!!你哭什么啊!!?”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啊!!”
…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鸮这个冤大头被提着翅膀拖过来了。比起萧星星,他好像才是人质的待遇,本来雪白的羽毛变得灰扑扑的,甚至于有些地方还秃了一块,走路一瘸一拐,甚至于那两根细长的眉羽居然被揪掉了!
本体消失了!气抖冷!
也许是看到她的表情实在是过于惊恐,鸮扯了扯身上破洞的白大褂,试图挽回一点形象,苦笑道:“啊哈哈,好久不见啊小星星……”
“……”
“别这么看我,你看我,过得比你还惨。”刚说完,他就被身后的人小混混踹了一脚。
“别废话了!赶紧去给她看看脚伤!”
鸮踉踉跄跄几步,在她床边坐下,几个小混混拎来什么都有的医疗箱,随即就抱着胸在一旁监视,一改面对人类时温和的嘴脸,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鸮戴上手套,看了看身后几位门神:“几位大哥,要不你们在外面等等?你看星星她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对吧?”
他在疯狂地给她抛眼色。
萧星星抿了抿唇,点头:“嗯。”
“……”几双狐疑的视线扫过,但落在萧星星身上时又像京剧变脸般笃地慈眉善目,“行吧,那我们在门口,你小子可别给我们刷花招啊!”
“嘿嘿嘿……不敢不敢!”
多余的人走开,房间霎时变得空旷许多。鸮熟练地拆开酒精倒在托盘里,又取出棉花和镊子,准备工作就绪,他挑挑眉,示意她伸出脚来。
“会有点痛哦,忍着点。”
“哦……”
酒精消毒岂是有点痛的程度,那简直是痛到起飞。萧星星猛吸了好几口气,半天没缓过神来。
“哟,现在知道痛了?故意把脚刮成这样就不痛了?”他打趣道,手上的力气放得不能再轻。
“……嘶。”她深呼吸着,嗫嚅着,“痛……你还好意思说……”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看我都被揍得这么惨了,好歹也心疼心疼你鸮叔叔吧。”鸮耷拉起一张脸,那两处少了一撮毛的眉头看起来还挺滑稽,可怜兮兮的。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星星看了眼门口的看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要我想办法见你我才这么做的。”
“咳咳……”他也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打算……将功补过嘛。”
“虽然我觉得现在也会被打死就是了……”
萧星星没漏过他这句嘟囔,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想办法救你出去啊。”鸮一边收拾着医疗箱的工具,一边悄悄地摸了摸兜,摸了半天才从最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领扣。
“德拉科那家伙应该马上就能找到这里了,但是我马上就要被带走,所以这个给你。”他将这颗小小的领扣钉在她的裤腿上,长松了口气,“希望那家伙能来得及吧?”
萧星星皱了皱眉:“德拉科先生?”他不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社畜大叔吗?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但应该离原本的住处很远……他一个人来的话肯定会很危险的吧。
鸮对她的疑惑表示疑惑:“你不知道吗?德拉科那家伙以前……是当警察的。”
“??!”
啊???
萧星星瞳孔地震,那个灵魂出窍的中年社畜,居然当过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