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纵然这曹璟向来生性淡泊娴静,也忍不住一阵骇然,满面不敢置信,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然而话音未落,却被庄月急不可耐打断,“怎么不可能?”
“八百里加急的奏报,昨晚便已上呈陛下手中,此事还能有假?”
“而且听闻,李轻眉所生这孩童,如今都已两岁半了,还取了个名字,叫李照,一直都秘密抚养在皇宫深院中。”
“若不是因为宫中一个禁军统领,与几个大臣在外醉酒时不慎说漏了嘴,至今庆国朝堂与百姓,恐怕还全都被蒙在鼓里。”
实在抑制不住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劲头,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曹姐姐,虽然咱都没去过庆国,但也都知道……”
“这虎狼庆国雄踞北方,不但疆域辽阔,地势平坦疆域辽阔且生产铜铁盐矿,更是人丁兴盛兵强马壮,向来对咱大康虎视眈眈。”
“而这李氏皇室,已传承二百余年,历经十八位皇帝……”
“虽庆国与咱大康不同,这十八位帝王中,近乎一半都是女皇帝,且朝中超过三成的大臣,皆为女儿身,可李氏皇室也向来礼法森严,谁都不能僭越。”
“即便女子为帝,却也当终身只事一夫。与圣王大婚后,所诞下子嗣,须皆为李姓,其中选贤能者册封储君。”
“这也是为何,庆国皇室向来人丁不旺。”
“可如今,这女皇帝尚未大婚,竟已与人私下诞下子嗣,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呐!”
“这不仅有悖宗室礼法与朝廷法度,更是置皇室威仪与朝廷颜面于不顾啊,难免百姓诟病,周边诸国笑话!”
“即便其身为天子,又岂可如此?”
曹璟没说话,认真听着。
庄月却是兴致愈加高涨,滔滔不绝,“这不,就在此事传出来不到三天,庆国当朝一品亲王,魏王李顺,便已策动了一大批朝中大臣与皇室宗亲,以‘天子失德、礼法不存’为由,彻底向女皇帝逼宫发难了。”
“意欲逼迫那李轻眉,下诏罪己退位,另立新帝!”
“曹姐姐,小妹可是早就有所耳闻,这魏王李顺,不仅是那女皇帝的五叔祖父,更是庆国赫赫有名的虎贲大将军。”
“几十年沙场征战,战功赫赫,那绝对堪称真正的位高权重,在庆国将士中的威信,更是一呼百应。朝中的影响力,远胜齐王李达。”
“不仅如此,更手握兵权,执掌二十万雄兵精锐,三年前与咱大康的战事,破虎牢关,围郸城之地,正是这李顺做的先锋大将军。”
“而且不仅如此,据说这李顺,因为当年的夺嫡之争,最终败给了上上任老皇帝,所以一直都与那李轻眉离心离德,颇有嫌隙。”
“只是因为,实在担当不起同室操戈,谋逆篡位的千古罪名,才一直隐忍不发。”
“可现在,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师出有名天下归心,他还能视若无睹?”
“听说现在,其麾下镇守虎牢关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开拔北上,剑指梁都!”
喜悦之色已难掩于形,情绪顿时还有些激动起来,“看着吧,庆国已经大乱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不管怎样,这对咱大康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呐!”
“上百年来,咱大康在庆国铁蹄的步步紧逼下,可是受尽了屈辱,哪怕现在,那虎狼之国,还占据着前朝时从咱们手中夺取的十余座城池。”
“真是实在可恨!”
“若是此次,庆国内乱,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帝位之争必定动摇国本元气大伤……”
使劲扬了扬小拳头,“而且,要是此次,那姓王的……狗贼,能谏言陛下,迅速征集粮草,大军调拨……”
“趁那庆国内乱元气大伤之际,咱大康的军队挥师北上,一举收复前朝失地……”
“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上门去骂他了!”
又意犹未尽嘀咕一句,“不过,本小姐倒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男子,竟能俘获堂堂庆国女帝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于是乎,曹璟也是彻底愣住了。
眉头轻皱,若有所思,明显也完全没料到,一夜之间,那虎狼庆国竟生出如此重大变故。
可出乎意料,半晌,只是朝小庄妹妹投过去一记白眼。
轻啐出声,“你这丫头……”
“虽说国与国之争,向来此消彼长,可国政之事,兴兵讨伐,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声长叹,“更何况,我怎总觉得此事,似乎并没这么简单?”
“其一,那李轻眉是什么人?”
“我虽未见过,可其堂堂一国天子。”
“一女儿身,十六岁登基,便以铁血手腕,迅速整顿吏治肃清朝堂,一系列大刀阔斧的变革,各种新政举措,短短几年,便令庆国国力昌盛,如日中天,天下诸国,再无人可与之抗衡!”
“运筹帷幄,实乃庆国百年罕见之一代圣主,手段、谋略、心智,实属天下难得!”
“即便是芳心暗许如意郎君,可如今连子嗣都已两岁有余,从有了身孕开始,三年多来,她岂会毫无布局与准备?”
“以致最终东窗事发,成为那魏王李顺待宰鱼肉?”
“其次,一个堂堂皇宫禁军统领,不仅要武功卓绝,要老成稳重,更必须是天子绝对信得过的亲信。”
“这样的人物,又岂会莫名其妙,仅仅因为喝了点酒,便神志不清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浅谈笑笑,“因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李轻眉,怕是在下一盘大棋,一盘一箭双雕的大棋!”
“其一,她要彻底清除朝堂异己,一举夺下庆国所有军政大权!”
“其二……庆国,恐怕马上要昭告天下……”
只是紧跟着,又讪讪苦笑一声,“当然,这不过是我胡乱猜测而已……”
“如此大国,朝政之事,错综复杂,皇权更迭更凶险万分步步惊心,又岂是我这么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弱女子,所能看得透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