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民被扶后站稳身子,抬起吃完窝头的手,抖着手指指向地上惨叫连连的男人,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眼球一转不转,声音急促着惊喃,“他,他,他身上的皮,没,没了”
扶着他的男人,没听清他说的话,刚想询问,忽地听到耳旁一声破音大喊。
“啊!他的皮没了,皮没了啊!”
剩下的几人听着男人的话,心猛地一突,也失了上前去瞧个究竟的胆量,只能与方才的两人询问情况。
“你说他皮掉了,可是真的?”
“是啊,是啊,方才我还瞧见他好好的站在大锅旁,怎的才一会儿功夫,人就躺在这里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惊吓过度的男人拉回了思绪,也让他的激动难安心情平复不少。
他吞了口口水,强压下心里的惧意与身旁围着的几人细说方才看到的情形。
“那人一身上下就穿了条亵裤,浑身通红,露出皮肉的地方,都冒起大大小小的泡子,活像是被扔进沸水里煮过一般。”
男人皱着眉头,目光又瞄了一眼不远处隐隐约约滚动的人影上,又道,“我方才说的都还不算骇人,骇人的是那男人不知咋回事,翻动身子时候,那皮肉与地上的冰连在一起,一个用劲,皮就给撕拉掉一块,一地的血啊,东一块西一块的还黏着一块肉皮。”
“嘶,你说乍一瞧见得不得惊吓住。”男人说完,还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几人。
那几个流民一听是这话,都从震惊中回神,旋即忙不迭的点头认同。
此时,冰雪地上上翻滚的乔鸿,早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先前的狂妄的气焰。
他憋着一口气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冰火两重天,看向站在他三步距离的白羊,眼神里满是哀求。
白羊早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能觉察到乔鸿的想法。
就这么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先前对他还不屑一顾的乔鸿,如今却如此狼狈的趴在地上痛苦嚎叫。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乔鸿的惨状,饶是他见多了酷刑折磨,也从未见过这样折磨人的法子。
这,真真是比断骨片肉还要令人心生畏惧。
此刻的白羊,心里对柳青草的忌惮达到了顶峰,丝毫没有了要脱离柳青草掌控的想法。
“白羊!!!”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钻进白羊耳里,将他从呆立的状态唤醒。
白羊回身低眸看去,对上乔鸿猩红血色的双眸,猛地被吓一跳,但很快他又镇定自若恢复如常。
他嘴角向上一扬,咧嘴笑了笑,哼笑道,“乔鸿,是你看不清形势在先,可怪不得我出此下策。”
说着,他朝前几步,蹲下身体恨声开口,“你怕是忘了,蹇大哥当日是如何叮嘱咱们的,你看不起我白羊,我无话可说,可你若是仗着自己身手,想要辱我来反抗姑娘,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
语罢,白羊目光紧紧盯在乔鸿强忍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挑挑眉不再言语。
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乔鸿这人素来嚣张傲气,从来不将他看在眼里,以前他忍了也就忍了,除了受点委屈,别的对他倒没多大影响。
可现下他们都不再是自由身,他白羊又被派了活头,若是还像以前忍气吞声的过,他也太没脾气了些。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怕归在他手里的五个人像以前一样乱来,因他们惹恼了柳青草,他也不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正是如此,白羊没有再如以前一般避着乔鸿这些人,而是打算一次性将他们给整服了才算完事。
如白羊所想,今日这一遭,确实是让乔鸿这五人转了性子,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也被白羊给搅得粉碎,再生不起别的念头来。
乔鸿痛得近乎晕厥,可再不敢左右翻滚,他急促的呼吸着空气,悔恨的眼泪顺着脸上的燎泡滚落在冰地上。
“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说完,乔鸿像是用尽了力气般,乱糟糟的头发黏在脸上,砰的一声砸在冰上晕死过去。
虽然他昏迷过去,但身上的燎泡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这一幕看得白羊的嘴角不断抽搐。
白羊叹息一声站起来,他也没有解药啊,得快些去寻姑娘来,不然乔鸿可真就没得活了。
白羊刚离开没一会儿,柳青草就出现在乔鸿面前,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皮肉和鲜血染红的冰雪地面,又将目光落在远处隐隐约约站着的人,唇角微不可察的翘起弧度。
“乔鸿吗?”
柳青草低喃一句,随后蹲下来查看了一番地上之人的情况。
伤得很重,没有她的药,今日谁也救不回他这条命。
早几日就听禹城说起乔鸿这人,桀骜不驯,嚣张自傲,往日里,连蹇鹏都奈何不了他。
想到此,柳青草眸子暗了暗。
今日被白羊这么一番整治,若还没得到教训,她不介意亲手送他们上路。
柳青草看着地上的人越发的虚弱,手指往衣袖里一握,一个小瓷瓶悄然出现在她手心。
她也不再磨蹭,打开瓷瓶将里面的灵泉水喂进乔鸿的口中,随后等在一旁。
她刚站定没多会儿时间,白羊急匆匆的身影在风雪里越发的清晰起来。
白羊在远处就瞧见了柳青草的身形,此刻看到她站在乔鸿身前不动,他便没有多话的行了礼,继而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柳青草很是满意白羊的态度,默了默,才开口吩咐白羊。
“白羊,将人给带回宅子,随后过来堂屋里找我拿药。”
给乔鸿抹药这种事,柳青草不会亲自去做,她将药交给白羊,白羊会派谁去,也不会去管。
白羊恭敬的应了声,小心将乔鸿与冰面分离开,才抱起地上的人飞身而去。
白羊走后,柳青草慢慢踱步走到风雪里站立不安的四人面前。
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围着四人走了一圈,才住脚在他们面前。
四人本就对柳青草有所忌惮,刚才又被乔鸿的可怖的惨状震惊,现在再看见她,心里的发怵和恐惧再难压抑。
也是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这女子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即便他们身手再好,想要逃出她的钳制实无可能。
四人心头打鼓,不知会受到什么惩处,万分忐忑惊惧之下,有人僵直着身体跪倒在地上。
“姑娘,属下知错。”那人伏低身子,脸色煞白一片,脑中混乱让他无法思考其他,只能硬生生的开口认错。
其余三人绷着的弦“啪”的一下断掉,皆一一跪在地上颤着声音开口。
“姑娘,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姑娘,属下知错,饶了我们吧。”
“属下也知错了,姑娘宽恕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好好跟着姑娘您,绝不再生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柳青草目光淡淡的在四人身上扫过,手指轻动,衣袖里的手心瞬间出现四个药丸。
黑漆漆的药壳令四人仿佛看到了阎王一般,衣衫下的双腿发软,抖如筛糠,眼神更是瞪大如铜铃,眸子里的惊恐怎么也掩饰不下。
柳青草清纯流畅线条的小脸上,一个浅浅的笑容挂在她的唇角,她对四人惊颤魂飞的表情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任何同情。
“吃下吧。”
清脆凌凌的声音在四人头顶响起,令四人本就微微颤动的身体,顿时颤栗不停,他们不敢出声,更不敢拒绝,四人苦涩难言的看着冰地上的双手。
好一会儿,他们才抬起手拿起那颗属于他们各自的黑色丸药。
手指间那颗黑色丸药冷冰冰的,似是凉透了他们的心脏。
柳青草看着他们没有催促,未知总是让人恐惧,而那等待的过程才最让人煎熬崩溃。
四人抖着手互相对视一眼,咬牙闭眼将药丸放入口中。
丸药入口,根本没给四人后悔的机会,它便融于唾液之中,丝丝缕缕快速融入脏腑。
“相对于乔鸿,你们算是幸运。”柳青草见他们都吃进嘴里,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便抬起脚转身离开。
四人既幸又怕,他们不知道吃下的药丸是什么,听到柳青草的这一句,心里又松了口气,实在是乔鸿的遭遇,让他们没有胆量去面对。
柳青草一步一步的朝着宅门走去,身后隐隐传来交错的闷哼,她没有住脚,直直的往前走。
等进了宅子,叽叽咕咕的议论唏嘘声交加在风雪之中,他们神色各异,但更多的人则是收起了心中的那份龌龊,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再没了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