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茫荒山,一夜开遍桃花。
这般景色,在这城中之人的眼中似要掀起一场如同神迹的震荡,可是奇怪的是......那山明明就在那里,山下之人看去却依旧是一片荒山。
唯有那些登上桃山之人方能见到桃山之上的景色。
可那些登上桃山见过桃花之人在离开桃花之后,便眨眼忘却了桃山的景色。
任凭他们如何觉得桃花美艳,在下山之后似乎就都记不清了桃山之上的一切。
有画师画出了桃山之美,却在离开桃山之时,画中空无一物。
有人在桃山之上折下了桃枝下山,在下山之后却怎么也记不得手中桃枝来自何处......
明明只在一地,却仿佛隔开了两世。
小玄机看着那些下山便忘了桃山之上景色的人们,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墨,不明白苏墨为何要这么做。
苏墨看着小玄机的疑惑,也只是似叹息一般的说道:“我喜欢...清净......”
小玄机不解,却并未多想。
他很喜欢这桃山之上的景色,喜欢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喜欢那肆意飘扬的花香。
小玄机在酒楼的时间渐渐的少了,一有空便跑到桃山之上,坐在桃林之中看书。
他喜欢桃山,好似那山上开遍的桃花与苏墨相似。
平和,儒雅,却在不断的飘零和开出新的桃花。
就像是另一种......轮回。
时间就这般过去,小玄机似活成了苏墨的样子,儒雅而随意......
酒楼之中的客人越来越少,即便是那些年纪苍老的老酒客,也在不断的变少。
苏墨却似乎平静的面对着酒楼之中的客缺,也不在意这般情况。
他时常立在酒楼的阁楼之上,透过窗台,望着万家灯火,似仰慕而又惋惜。
小玄机登上了阁楼,望着那窗前的白衣翩翩,缓缓的走上前去。
“师兄,你在看什么?”
苏墨摇了摇头,“不知。”
他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又似乎所有东西都在他的眼底。
小玄机想了想,笑着开口道:“那我们下棋吧。”
苏墨回过身来,点了点头,“好。”
师兄两个面对而坐,靠着那窗台又一次下起了棋来。
小玄机摆好棋盘,依旧是自己用白棋,苏墨用黑棋。他先手,苏墨后手......
这似乎已经成了两人下棋的习惯。
小玄机一边下一边看向清冷的酒楼,疑惑的对苏墨问道:“师兄,为何不将咱们的桃花酿拿出来卖?”
“桃花酿这么好喝,一定会生意很好的。”
苏墨摇了摇头,双指夹着黑子放入棋盘之中,口中依旧是那一句,“我喜欢清净。”
小玄机回过头,不解的看着苏墨,抬手放入了棋子,轻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师兄明明就喜欢看那些万家灯火热闹的景象啊。”
苏墨在酒楼之中最长的时间,便是在窗台前,看着世人的纷闹。
苏墨举棋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继续下着棋。
他仰头看了小玄机一眼,意有所指,“近来酒楼之中的几个老客也没来了......”
小玄机一愣,想了想道,“他们不是雷打不动的吗?怎么会也不来了?”
苏墨摇了摇头,“再也来不了了.......”
他轻轻的放下棋子,好似下的不只是棋。
小玄机闻言一颤,手中的棋子似再难落下。他仰起头,双眼之中似有些发红,“他们死了吗?”
小玄机与苏墨不同,苏墨总是回避着那些前来酒楼的老客。而小玄机却总是喜欢凑上去,听那些老酒客说一些往事。
一来一往,便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如今听到他们再也来不了了,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苏墨点了点头,平静的开口道:“生老病死是常态,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随时都有可能长眠.......”
苏墨示意小玄机落子,小玄机落子之后,苏墨再次放下棋子之后继续开口。
“人之一生,总是在与旁人不断的相逢和相别。相逢容易,相别难......”
小玄机仰头望着苏墨沧桑的神情,似追问一般的说道。
“这就是师兄明明喜欢热闹,却说自己喜欢清净,也不愿意与人相识的原因吗?”
苏墨深深一叹,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看不得离别,便索性不相识了。”
“徒添悲伤罢了......”
小玄机懵懂的看着苏墨,却缓缓的低下了头去,想起那几个老酒客再也来不了,便觉得有些伤心。
两人在沉默之中继续下着棋。
酒楼之外路人窜涌,那道道步履踏在街头响个不停,声声脚步之音绕梁而上,传入了酒楼之中。
明明只在街头,却似乎有一道困着白衣不敢逾越的鸿沟。
天色渐沉,万家灯火又燃了起来......
小玄机看着棋盘之上又一次无路可走的棋局,似有些沮丧。
“差一点,又差一点我就赢了。”
他的棋艺在不断的高深,可是每每与苏墨相弈皆是差一点......任凭他如何下棋,似乎都与苏墨之间差一点。
不论他如何成长,苏墨都压他一头。
那一线之差,任他如何似乎难以跨过去.......
小玄机仰起头,叹了口气,小脸之上挂着苦闷,仰头看到苏墨平静如常。
想了想,小玄机又问道:“咱们再下一盘?”
苏墨摇了摇头,“改日吧。”
小玄机疑惑的抬头,不解的看着苏墨。
苏墨望向窗外,“收拾一下吧,快要来客人了......”
小玄机扭头望向茫茫窗外,似乎并未见到什么来人,不过却还是听话的收拾起了桌上的残局。
果然,在小玄机收拾起了棋盘之后,便听到两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登上了阁楼。
来人大大咧咧的坐到了苏墨的对面,望着苏墨似有些不满的开口道:“你这番大手笔,是想要搞什么?”
来人正是刘念和风尊二人,而刘念口中所指的自然是酒楼之后的桃山......
苏墨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你是过来付上一次欠下的钱吗?”
刘念嘴角一抽,立刻摇头,“我今日依旧只是路过,并无身上带银两的习惯,下次...”
“下次一定......”
苏墨无奈,扭头看向了凤尊。凤尊也只是笑了笑,似乎也不准备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