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到底还是体恤成王有伤在身的,只是吩咐成王好生歇着,没再给成王安排活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兰芝日日盯着成王养伤,也不让成王练功,最多也就是陪兰芝在院子里四下逛逛。成王的饮食也是格外清淡,成王想吃些辛辣刺激的,完全不可能。兰芝也陪着成王,饮食相当清淡。兰芝如何能不馋,兰芝可是馋坏了,想吃炙羊肉、烤羊排、叫花鸡、酱肘子、秋蟹,还想吃马蹄糕、莲子酥、鲜花饼、千层糕、酥酪,听说京城某家酒楼新酿的桂花酒,卖的特别好,兰芝早就想尝尝了。可惜成王还在养伤,这些东西都是吃不得的,成王吃不得,总不能让成王看着兰芝吃吧,这也太罪恶了。兰芝只好将口水咽进肚子里,整日陪着成王清淡饮食。
成王自是知道兰芝的,兰芝喜欢吃,各色点心、各种干果、还有各种小馆,兰芝倒是不挑。之前成王每次办完事回府,都会带些东西给兰芝加餐,如今成王居家养伤,倒是不方便出门,也是因为成王居家养伤,兰芝看得严,不让乱吃东西,连带着兰芝自己也是一样。
成王像往常一样,在屋里看书,兰芝在料理其他事,不在正屋。成王看书很杂,子史经籍、兵法武功、包括各种话本子,成王都会翻阅一二。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会敲门的,一定不是兰芝。
敲门的是云汉,云汉进屋第一件事,便是四下张望,瞧瞧兰芝在不在。
“娘娘不在。”成王给了云汉答案。
“幸好娘娘不在,王爷您看,小的刚买回来的烤羊排,给王爷尝尝鲜。”成王居家养伤,云汉和行苇便也闲了下来,云汉得了成王的意思,特意出门买了烤羊排回来。
“嗯,是不错。”香气扑鼻,色泽诱人,确实不错。“放着吧,等娘娘回来。”
云汉本来以为,是最近兰芝看得紧,成王饮食过于清淡,想改改口味,如今看来,很明显是云汉想多了,这烤羊排是给兰芝准备的。
行吧行吧,你们小两口的,爱怎样怎样,云汉决定先告退,等下兰芝回来,自己就不打扰了。
“什么味道?”云汉还没起身,便听到了兰芝的声音。
“是烤羊排的味道,潇哥哥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兰芝嗓门瞬间提高了几度,不像个小丫头,倒像是个管事的啰嗦婆子。
成王突然很想逗逗兰芝,给云汉使眼色,让云汉闭嘴。云汉只得三缄其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说。
“哪有啊,是兰儿自己想吃烤羊排了吧。”成王故意这么说。
“潇哥哥别瞎说,就是有,采薇,你说,有没有?”兰芝坚信自己确实闻到了,也问采薇的意思。
云汉给采薇使眼色,采薇确实闻到了,想说又不敢说。
“奴婢……”采薇吞吞吐吐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兰芝突然回了下头,正好瞧见云汉在给采薇使眼色,云汉一脸尴尬,这好给兰芝行了个礼。
“嗯?”
云汉只能向成王求助。
“好了,不逗你了。”成王摆手,让云汉和采薇她们退下,云汉如蒙大赦,一溜烟儿就跑没了,这么危险的事儿,下次还是让行苇来做吧。
“是烤羊排,兰儿这几日辛苦了,潇哥哥专门吩咐云汉去买的。”成王也不藏着掖着了,将食盒拿了出来。
兰芝看见烤羊排,眼睛都是直的,好久没吃了,兰芝快馋死了。
“当真?潇哥哥没有偷吃吧。”糖衣炮弹,兰芝还是努力保持严肃,“审问”成王。
“那不如兰儿自己瞧瞧,可是少了些什么?”成王故意将食盒往兰芝的方向推了推,“烤羊排哦。”
嗯,还是烤羊排更得兰芝的欢心。兰芝一个人,用掉了整个烤羊排,吃的满手满脸都是油和香料,成王只是在一旁瞧着,自己吃不吃的,有什么要紧的,兰芝吃的高兴,自己便高兴。
在成王居家养伤的同时,秦王和晋王带着家眷回京了。秦王、晋王、宁王,三位王爷就番,只是会定期回京述职,但都是错开回京的,像如今这般前后脚进京的,别说兰芝了,成王也没见过。兰芝对此事不算敏感,可也隐隐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反正成王身上的伤还没好,正好以此为借口,先观望观望也是好的。
随着秦王和晋王回京的消息,一并传来的是,皇后的懿旨。皇后借着秦王、晋王、宁王三人回京,在宫中设下家宴,邀诸位王爷、王妃、公主、驸马、皇子一同前往。皇后的意思,也就是圣上的意思,说不定其中还有太后的意思。
兰芝收到皇后懿旨后,便第一时间向内官表示,成王伤情未愈,不宜饮酒,恳请皇后允许成王以茶代酒。成王受伤一事,皇后是知道的,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也通过内官传达了这层意思,兰芝自然是感激的。如今再大的事,都没有成王养伤重要,如今天热,本就容易感染,好容易好容易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可不是得格外注意着。
兰芝没见过秦王和晋王,吸取第一回进宫请安的教训,兰芝拉着成王细细盘问了几位王爷的情况,兰芝甚至拿出纸笔,将一些自己认为重要的内容记录了下来。这还不够,思齐、戴姑姑、明姑姑自然也没能躲过兰芝的“盘问”,对着思齐,兰芝可以直球出击,思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会提点着兰芝。对着戴姑姑和明姑姑,兰芝便是要讲些策略了。
总之一番盘问下来,兰芝对几位王爷、公主,也算是心中有数了。
嫡出一派中的先皇后一派:秦王、晋王和宁平公主;嫡出一派中的皇后一派:齐王、楚王;四妃一派:宁王、康王、荣王、和真宁公主。这三派表面上是一团和气,实际上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互相瞧不起,当然,他们最瞧不起的,是兰芝亲爱的夫君,成王殿下。成王自成一派,谁也不依附,有任何事情,都会禀告圣上和皇后,小心谨慎,以保全成王府。
其他的皇子,尚且年幼,都没有封王,但据可靠消息,圣上有意再封一位庆王,只要年纪差不多了,便会直接封王。到底是有母妃疼的和没母妃疼的就是不一样,成王的母妃早逝,成王早早便开始了察言观色的日子,成王的称号,也是成王靠着自己办差,一点一点自己挣来的,成王这一封号,意思也很明显,终于成了王爷。其他王爷呢,最起码已经封王的几位王爷和即将封王的庆王,封王,都比成王简单的,而且简单的不是一点半点。
算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心都是偏的,更何况是圣上。再说如今成王府的光景也是不错,又何必细究这些,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总结下来,其他几位王爷,应该都是不错的,最起码从兰芝打探来的消息来看,是不错的,不好对付的,只有,荣王。
到了皇后定下的家宴的日子,圣上日理万机,家宴这种事,便只能是夜宴。兰芝平日在家都是淡色系的衣裙,只有出门赴宴的时候,才会换上鲜亮些的衣裙。
“兰儿穿红色系衣衫,也很好看,兰儿平日里怎么不穿?”在成王心里,兰芝本来就如她今日的衣裙一般,鲜艳、热烈。兰芝今日准备的是海棠红。
“从前倒是喜欢,二姐姐也喜欢,便总想和二姐姐争个高低。”兰芝对着铜镜,调整着衣衫。“后来,便只觉得太鲜艳,便是要穿,也总想着用旁的颜色,中和些。”
嗯,这身儿还不错,不会太丢成王府的人。
“兰儿还是喜欢淡色多一点。”兰芝冲成王扮了个鬼脸。
穿什么衣衫有什么打紧的,只要她喜欢便好。成王选了身黑金色的,通底为黑色,却又不完全是黑色,也有烫金的纹样。
成王夫妇离了府,乘马车进宫,思齐、戴姑姑、明姑姑都跟着。天色已晚,宫门口早有宫人在等候着,引着成王夫妇往宴席的方向去。
成王每次都是来的不早不晚,既不是最早到的,也不会是最晚到的,挑个中间的时候,此次自然也不例外。真宁公主和几位年纪小的皇子已经到了,毕竟就在宫里,到底也是比在宫外开府别住的王爷们要便宜些。齐王夫妇也早早进了宫,齐王妃在指挥宫人,放些时兴的瓜果。
兰芝与齐王妃点头示意,齐王妃要忙,倒是不便过多打扰。真宁公主看到成王夫妇来了,成王夫妇一进宫门,便朝他们挥手。真宁公主身边凑了不少小皇子,真宁公主一来年长,二来本身就好玩儿,小皇子们倒是都听真宁公主的。
兰芝随成王落座,倒是也不多言,有人过来搭话,才会说上两句,话也不多,答话总是软软糯糯的,其他几位王妃年长,瞧见兰芝这软软糯糯的小模样儿,也不好意思真的难为兰芝。软软糯糯又如何,兰芝照样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让荣王和窦妃讨不到一点儿便宜。
不知坐了多久,太后、圣上和皇后才陆续出席,后妃们倒是没有出席,宫宴正式开始。其实宫宴一直是那些老几套,无非歌舞管乐,兰芝到觉得新奇,毕竟是兰芝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宫宴。丝竹管乐、舞步翩翩,难怪有亡国之君总是沉溺于此了。
兰芝也打眼瞧了瞧自己的几位王妃嫂嫂,秦王妃,国公嫡女,晋王妃,丞相之女,齐王妃,南国公主,宁王妃,侯门嫡女,荣王妃,背靠太后。如此看来,礼部尚书舒家,在他们面前确实不值一提,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庶女,圣上到底是不看重成王。
兰芝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看了看成王,没关系,成王不比其他王爷差,我舒兰芝便是出身不及她们,也绝不比她们差。成王察觉到兰芝在看自己,以为兰芝有什么事情,转头看到的是兰芝甜甜的笑和脸上的小梨涡。成王突然很想有个女儿,一个像兰芝一般说话软软糯糯的,笑起来会有两个小梨涡,小脸圆乎乎的女儿。
兰芝保持少说少做的基本原则,不问到自己,打死不开口,便是问道自己,也是简单回答几句而已。
“成王嫂嫂倒是惜字如金。”说话的是楚王,皇后的幼子。
兰芝并不在意,只是莞尔一笑。嘴长在你身上,你爱说便说呗,反正我又不往心里去,随便。
“本宫离京日久,听闻成王妃打的一手好马球。”又换做了秦王妃。
“妾身幼时,祖母点拨过些许,马马虎虎说的过去。”兰芝依旧很谦虚,秦王妃冲兰芝点了点头,看来对兰芝是满意的。
“成王嫂嫂的马球可不是马马虎虎,都能和颖国公府的姑娘一较高下了。”楚王补了句。
兰芝愕然,嗯,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敢不敢。”兰芝假装红了脸。兰芝的技术,皇后是知道的,也知道兰芝是自谦,偏偏自己这个小儿子,非要刮兰芝的面子。
“嫂嫂,本王还听说,你在练习射箭,想来也是精于此道了,改日我们比试比试 。”楚王显然没有看到皇后给自己的暗示,依旧自顾自的说。
这孩子,脑子有坑吧,谁家好人家的孩子,一上来就找自己嫂嫂比试射箭的。虽说兰芝如今苦练,不能说百发百中,也能十箭九中。可兰芝也委实没必要真的和楚王掰扯什么。
“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止戈为武,文能取胜。大夏开国以来,文武兼备,均无偏废。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妾身亦颇为感怀。闲暇之余,妾身求得王爷指点一二,不值一提。”兰芝起身恭敬行礼,大殿里很是安静,只有兰芝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楚王倒是被兰芝说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