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山阴脸色来回变幻，此等言语毫无疑问是在威胁！
但他偏偏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整个大乾西北，靖安军的名声可谓是鼎盛至极。
尤其是榷场重开之后，茂州的一些商贾掌柜还有一些世家大族，可以说是蜂拥而上！
不知多少钱财流向了曲州，这让茂州布政使司头痛欲裂，
想要挽留，但又不知以什么理由。
毕竟....那些大隐隐于市的大族，才是曲州真正的掌控者，
而官府需要治理茂州，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
此等情况在大乾鼎盛之时可以避免，
但如今...越在边疆之地的州府，越要依赖地方大族，如此才能不生乱子。
而现在，若是靖安军能够入主茂州，相信有很多人会愿意带这个路。
说不得今晚某一个城门就会轰然打开，迎接靖安军入城！
而朝廷的政令，颜山阴从未考虑过，
如今茂州都是听调不听宣，更何况是兵强马壮，钱财无数的曲州，尤其是靖国公皇党支柱的身份。
不论他做什么，陛下都应从之。
颜山阴脸色阴沉，心中微微叹息，他如今虽然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但已经岌岌可危。
尤其是风尘关的守将被调入京城为官之后，他愈发的独木难支。
深吸了一口气，颜山阴沉声发问：
“靖国公，有一事本官想要问上一问，不知靖国公能否解惑？”
听到他的语气有所缓和，林青面容平静，轻轻点了点头：
“颜大人请说。”
“姜大人在调任五军都督府同知之后，可否有成为都督之机？”
颜山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虽然问的是能不能升官，但本意是能不能保住现有官职，甚至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这一切，只是他想要从靖国公这位与朝廷联系颇深的国公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姜赞身为风尘关守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此次调任京城，朝中的诸多大人有让其进京享福之意。”
此话一出，颜山阴的瞳孔微微放大，心中一块大石迅速落地！
可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以至于呼吸情不自禁地屏住！
“但....”林青笑了笑，淡淡开口：
“茂州有一些积年旧案，在朝中颇有一些争议，三司衙门已经在查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出什么，本公尚且不知。”
颜山阴身子一抖，拳头猛地紧握，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开始弥漫，迅速将他笼罩！
“三司？三司开始查案了？我怎么不知道？”
颜山阴心中惶恐无以复加，在如今朝堂之上，对于朝廷动向以及政令知道与否，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他是茂州的都指挥使，一方大员，
三司要调查茂州，居然没有人告知他此事？
一个都没有！这才是颜山阴恐怖的地方。
他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是被有意隐瞒，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被抛弃的弃子！！！
“怎么会...怎么会...”
颜山阴心中无比惊慌，嘴唇翕动，最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三司查案，都指挥使司定然万分配合，不知...是哪些陈年旧案。”
可是，话音一落，颜山阴就万分后悔，
怎么能向敌人打探京中的情报讯息，真是昏了头！
对此，林青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笑了笑，淡淡开口：
“三司差的什么案子，本公也不知道，但本公知道，
若是颜大人能够全力配合，案子定然会快速告破，说不得...朝廷还会给颜大人记一功。”
颜山阴愣住了，他此刻虽然惶恐，但基本的理智还在，此话的意思他听懂了。
推姜赞出去当弃子，将一切罪证都推到他的身上，
自己...就会有活命机会，甚至，还能转投皇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漫天弥漫的气力消失，
颜山阴身上的束缚消失不见，但他依旧定在那里，这一次是甘愿而为。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将一直以来互为依靠的姜赞当作弃子，
此等纠结只在他心中持续了不可一息，便已经下了决定。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官场之上，亲疏从来不可靠。
深吸了一口气，颜山阴想了想，沉声开口：
“靖国公，若是三司查案的人前来，本官定然全力配合，破除陈年旧案！”
听到此言，林青也知道了他的选择，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点头：
“颜大人有心了。”
“呼——”颜山阴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虽然未来不可预测，但至少...如今能够看清一些，也多一些退路。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准备，逃过一劫不再是梦想。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又猛然紧绷。
这一次，他的脸颊惨白无比，瞳孔剧烈摇晃。
只因，林青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
“颜大人，朝廷最近在查旧案，
其中最为显着的便是四年前西虎城平远军全军覆没一事。
本公得知，当时西虎城已经将求援的文书送到了茂州，
颜大人也同样答应出兵，为何最后以大雪封路为由，未曾出兵？”
说话间，林青的脑袋微微低下，眼中锐利寒芒一闪而逝，
周围原本平缓无比的气力也有了丝丝波动，像是跟随他的心绪，有了波澜。
同样的，在场军卒都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像是温度陡然下降。
颜山阴久久不语，林青也不着急，就那么等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颜山阴发出了一声叹息，轻轻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亲卫以及值守的军卒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
所有人都面露愕然，但没有违背军令，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眼中闪过一丝侥幸，实在是眼前的靖国公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声音渐行渐远，场面渐渐安静下来，颜山阴抿了抿嘴，面露纠结....
林青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纠结与犹豫，继续默不作声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颜山阴才重重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西虎城一事，本官可以避免之祸事，本官虽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知道二十万军卒白白葬送对于大乾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日...本官已经准备好带兵去援，但...”
颜山阴面容深邃：
“一道来自朝廷的圣旨，阻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