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默默地听着霜星和她原生家庭之间的过往,听着她的父母仅仅只是因为逮捕名单上空了两行,为了让名单好看一点,也为了多捞几份功劳,负责搜查的士官随手抄写了一旁门牌上的名字,就这样,她的父母双双被抓,就连不在名单上的祖母,也被套上了包庇的罪名,一个生活在温暖小城的美好家庭,只因那“功”,就变成了在矿场艰难生存的家庭。
“之后,我就在那矿场出生了……”
雪,遍地都是雪,一年四季,始终如此,白色是她见过最多的颜色……
但是,从她呀呀学语之际,红色开始出现了,刚开始是一周一次,渐渐地,变成三天一次,越来越频繁。
五岁那年,父母为那片暗红的雪地泼上了自己的红色,七岁时,眼熟的叔叔阿姨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孩童和老人,但恶行没有停止,他们依旧像以往一样。
十岁,祖母也离开了她,她再也感受不到那温暖的怀抱了……
十一岁,矿场的成年人已经死尽,只剩下孩童了……他们已经疯了,只想把这个矿场给废弃掉,这个浪费他们十几年时间的垃圾矿场……
鉴于矿场已经没有劳动力,他们终于等来了梦寐以求的命令:废弃矿场,处理掉最后一批感染者,将矿场炸塌。
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离开这令人厌恶的地方,离开这看不到未来的地方,离开这死气沉沉的地方……
那一天,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狂喜,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也一样,她站在父母和祖母曾经站过的地方,看着那已经红到发黑的地面,一股不甘和愤怒从心底出现。
她从小在矿场里长大,敲过的矿石数不胜数,她和矿场里其他孩子一起生活,她们情同手足,每当有同伴的亲人抽中黑签之时,她们会彼此拥抱,安慰着对方,眼里的泪水会不自觉地跟着对方流下,因为她们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又会是谁的亲人。
他们夺走了她们的自由,夺走了她们的亲人,而现在,又要夺走她们的生命……
她听着那士官开怀大笑的声音,更强烈的情感在胸膛中孵化,她低头看着地面,父母和祖母的死历历在目,她转头看向一旁等待行刑的兄弟姐妹,看着他们麻木的神情,仿佛接受了自己将要死去的现实,可是,我不接受!
就在行刑之时,法术从她体内爆发,当场杀了行刑的四个士官,但这无济于事,她并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在训练有素的军士面前,她那点力量就如同虫子的挣扎一般,弱小无力。
刀刃划过脸庞,盾牌拍击在身上,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液从伤口渗出,沾染在这片雪地上,感受着被血浸红的雪面,黏黏的……
屠戮即将开始,兄弟姐妹的哭叫声传入她的耳边,他们不是害怕死亡,而是为她心痛。
这时,一支游击队来到了这里。
“那是博卓卡斯替的队伍,是令整个西北冻原上所有看守感染者的乌萨斯军人胆颤的队伍,是他们的噩梦。”
霜星一改之前沉重的语气,大声地说道。
博士赞扬地说道:
“真是一支令人敬佩的队伍。”
“那是当然,他们彻底地消灭了那帮刽子手,解救了我们。”
霜星回忆着当时的景象,脸上带着几分自豪,但下一刻,神情变得沉重起来,她继续向博士讲述着当初发生的事情:
她看到了一些不幸的兄弟姐妹倒在了刽子手的刀刃下,看到了他们伤口涌出的鲜血和那些刽子手的暗红流在一起,然后慢慢冻结……
后来,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们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流着相同的血液,只是铺天盖地的言论,添油加醋的事迹,刻意营造的敌意,使得他们对感染者产生了恐惧,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要消灭掉,对感染者残忍,才能让自己安好,残忍铸就了冷漠,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是这个腐朽的乌萨斯。
说了许久,霜星开始感到有些累了:
“帮我一个忙吧,我外套左边的口袋有几颗糖,帮我拿一颗吧……”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你想尝尝的话,可以多拿一颗。”
博士按照霜星的指示,帮她拿了一颗,也为自己拿了一颗。
霜星见博士多拿一颗后,嘴角微微上扬:
“哦?看来你也对点心感兴趣,不过事先说好,这颗糖跟你以前吃过的糖可不一样,不过人生这么长,总得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嘛。”
霜星这一番话,让博士有些摸不着头脑,糖除了是甜的还能有什么?
“请把糖放进我的嘴里,要小心,不要碰到我的皮肤,或者你可以直接丢进嘴里。”
说完,霜星便张开嘴巴,等着博士的投喂。
博士剥开糖衣,将糖果放进霜星口中,然后立马再剥一个,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一下霜星说的不一样的味道。
刚刚把糖放进嘴里,博士那张平静的脸瞬间扭曲,他感觉那颗糖辣的可怕,将其吐掉后,马上找到一块冰块,然后用手表将其敲碎一角,然后含在嘴里,试图缓解在口腔的辣味。
霜星看着博士那大口吸气呼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
见博士看过来后,她马上绷着脸,但很快破防了,因为博士已经泪眼汪汪了:
“呵呵,抱歉,实在忍不住捉弄了你一下,因为这个玩笑对身边的人开得太多了,已经没有人会中招了,现在又被我找到次机会,呵呵,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
说完,霜星又继续笑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这副表情了,好像是几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