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潺潺,带着细微的水响回荡在山谷之间。
李如意望着小娀简,脸上带着笑意。
长风徐来,吹起了无边的平静,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极为开心。
两人坐到了小溪边的那块石头旁,那块巨大的石头之上似乎闪着幽动的光芒,盈盈闪闪。
李如意坐到了石头旁,喜悦之中带着些许疑惑。
“你怎么这么快就凝聚出肉身了?”李如意好奇地问道。
小娀简并未隐瞒,而是直接开始说出了她的经历。
“当初从凤鸣江下出来之后,我害怕那个奇怪的老头会找我,然后将我重新镇压回江底。”
“我就一路逃,逃了好远。”
李如意知道,那个老头似乎就是那柄镇压着玄凤尸体那柄剑的老头。
小娀简侧着头,想了想,用那稚嫩的小手比划了一个似乎极远的样子,“有么远......”
“然后我跑到了一个好像是破碎得只剩下了一个瓶底的瓶子里。”
“瓶子里有一个老头,那老头人不错,他让我进入了那个池子里,让我借用池水凝聚了肉身。”
老头?
李如意茫然地看着小娀简,小娀简点了点头,像是又仔细的想了想,想了半天,她才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了,他叫廖云深,一直就待在那个瓶子里。”
“一个瓶子怎么能待人?”李如意不解。
“那个瓶子很大啊!”小娀简站了起来,七彩流霞裙随风舞动,她张开双臂,极为夸张的比划了一下,“足有好几个这山那么大。”
只是小娀简又一副小大人模样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那个老头无法走出瓶子,他说他只能存活在瓶子里,走出瓶子,他就会变成凡人。”
“不过在瓶子里,他是无敌的!”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李如意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了,又问道:“然后呢?”
小娀简笑嘻嘻的坐了回来,提着小裙子褶皱的边角摆平。
“然后,那老头想要我继承他的衣钵,说是让我帮他守池子,可是我还想去找你,于是便溜出来了。”
李如意一下子似想起了什么,顿时开口道:“那个瓶子,该不会就是晓命池吧!”
小娀简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啊,没错!就是晓命池。”
“晓命池是个瓶子?”李如意一阵愕然。
小娀简摇头,“不是普通的瓶子,是很厉害的瓶子。”
“不过那瓶子碎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瓶底。瓶底化成了山,但是我还是一眼能看出,它就是一个瓶子。”
李如意在小娀简的口中一直听着那‘瓶子’,一下子,对于瓶子两个字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小娀简似乎也有些茫然,“可能那是仙人留下的瓶子吧。”
“是一个仙器。不过......”小娀简低下了头去,双目有些无端的疑惑,“我记得,好像我也有一个仙器,只不过那个仙器不知道去哪里了......”
叹了口气,小娀简甩了甩脑袋,稚嫩的脸上又挂上了笑颜。
“再然后,我就去了半月山。可是我在半月山找不到你,就回了一趟江底下,看了一眼她的尸体......”
她的尸体,就是那死去的玄凤。
当初小娀简便说过,就是玄凤,可也不完全是那玄凤。
真正的玄凤已经死了,她是玄凤死去之后新诞生的玄凤之灵,一道残存的神魂新生的灵智。
算起来,那死去的玄凤算是她的娘亲。
说到死去的玄凤,小娀简有些落寞,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李如意拍了拍小娀简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他的怀中,一只小狐狸脑袋钻了出来,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如意的举动,一双闪闪的大眼睛之中茫然不解。
小娀简转头看向了李如意,似并未见到小狐狸一般。
“你呢?你为什么离开了半月山,后面过得怎么样?怎么又来到流浪山了?”
李如意叹了口气,靠在那巨石之上,并未看到那巨石之上一闪一闪的微弱光芒。
沉默了许久,李如意轻声开口:
“从凤鸣江底出来之后,我又复活了,可是却依旧被命劫所困......只剩下了三年的寿命。”
小娀简双目一颤,呆呆的看着李如意。
“为了让我找到活下去的机会,先生弄塌了道观,逼我离开半月山......”
李如意的声音低沉之中又带着挥之不去的伤感。
他说了很多,说了与徐羡渔的经历,说了千归崖的落寂,说了青萍折戟,说了一路艰险......
说了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娘亲在生他之前的往事。
说了拜入了文阁成了第六位文阁之贤。
说了小狐狸为了救他倒在了雪中,说了仙落山血宗全脉的消亡。
更是说了,为了救他,那个脸上永远带着和善笑意的老人...永远的留在了仙落山中......
“其实,他更像是我的师父。他带我从千归崖走到璃阳。”
“他又带我从璃阳走到仙落山,一路上,他总是护着我,为我疗伤,为我想好了往后要走的许多路。”
“他答应我,要陪着我一起江湖求剑的。”
“他陪我”
“我命不好,突破修为之时有雷劫,可是他却为我挡下了雷劫,让我安然的突破了修为,可是...”
“他自己却死了......”
说到陈其则,李如意的双眼之中泛着红,映着那潺潺流水,伤痛挥之不去。
“我想为他收尸,可仙落山在那诛仙剑下变成了一道深渊......我甚至......”
“都找不到他的尸体......”
“他带我入文阁,待我如子嗣,护我一路南行......”
“可我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
李如意很想陈其则,很想很想......
他脑海之中之中,尽是陈其则那一袭白衣。
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是这些话,从仙落山出来之后他却无人可说。
若非遇到小娀简,这些话怕是只能永远的压在他的心头,成为他心中一道永世不可磨灭的痛楚。
那一日,他失去了那位亦师亦友,一路呵护他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