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着急……
那哪是能用言语描述出来的?
况且,她,她也不想去描述出来。
“说不说?”温蝶不接茬,他这么抱着她,她便也这么对上去。
两人这么注视对方,权斯燃不想温蝶不高兴,到底还是自己先后退了半步。
“说。”
权斯燃服了软,稍松了些温蝶的腰,好让她坐得舒服点儿。
随即,他又笑起来,“夫人想听我这病,那可得好好地听了。”
温蝶坐端正了些,又想要从权斯燃腿上下去,权斯燃手没松,开始讲:“这个病叫‘躁郁症’,是我九岁那年查出来的。”
温蝶心一惊,她猜对了。
“我妈去世得早,我五岁那年她就去世了,车子爆炸,被安装了炸弹。”
望着权斯燃眼睛的温蝶瞳孔微缩了缩,“炸弹?”
不是意外。
不是事故。
是人为?
那……会是谁?
“老头子派去的人。”就听权斯燃语气淡淡地说出这么几个字。
听在温蝶耳畔如轰隆巨响。
“权……”振辞?
那不就是亲手,杀了自己老婆?
哦,也是,温盛鑫不也间接害了她妈妈。
温蝶心头冷笑出声,那还真是,够造孽的。
不愧是朋友,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权振辞,对,就是他——这件事是我八岁那年的时候知道的,当时权振辞有个心腹,他和他属下聊天的时候,我恰巧在附近,听到他们动静,我就藏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了这个‘秘密’。”
八岁的权斯燃,因为母亲去世,三年里后妈许苏烟当道,被各种污蔑陷害,甚至到了克扣餐食的地步。
因为欠缺营养,五岁时远超同龄人身体素质的身体,长到八岁,却是一点儿没长高,综合素质还降下去不少,就仿佛定格在了五岁开始了病态型逆生长。
那天是个阴天,权斯燃记得很清楚。
主楼直通后山的那条路,有一个大花园,小时候陆雅馨常带他去那里走,因为离主楼近。
那天许苏烟人不在,他偷溜了出去,在花园里走走逛逛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那是权振辞的属下,三个成年男人,他认识他们,他们每次来,都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感觉不是在杀人就是放了火。
他下意识地藏起来,好在那时候身体不好,很容易就完全藏在一处灌木丛后边,于是他听到了这辈子最荒谬的故事。
他的父亲,他一直尊敬的父亲。
派人杀了他的母亲。
“哎哟我说啊,振辞哥真是造孽,嫂子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想到让他们去嫂子车子里装炸弹给人家一个吓唬呢?”
“是啊,得亏现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南部养老不在帝都,这事儿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恐怕振辞哥这家主位置,是朝不保夕啊。”
“不行,这家主位置必须得是振辞哥的,这事儿绝不能败露,不然咱们喝西北风啊?”
“可是怎么能保证不败露啊?这车子遗骸,都被陆家的人从K国接回去了!而且他们家现在可是和权家实力相当,而且看年报,还上去一点儿呢!”
“怎么可能?权家不是才是四财阀之首吗?陆家当初不是为了巴结……”
先前人嗤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振辞哥要给嫂子车子里装炸弹?”
“那是因为嫂子发现他外边儿有了现在的许夫人,和他闹了脾气——振辞哥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啊?”
“他哪儿受得了嫂子的挑衅,结果嫂子又说他要是还在外边鬼混,就让她哥,也就是现在的陆家家主,把生物制药那块儿的投资给撤了。”
“我靠,生物制药这块儿不是权家是t国龙头老大吗?”
“所以,你这话是说,振辞哥他这是凤凰男啊?”
“别,可不是我说,是振辞哥在卧房里的录音传到我手里了,可不是胡编乱造。”
……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许苏烟是他特意给我找的后妈——因为他当时给我介绍许苏烟的时候,说是怕我缺乏母爱,以后缺乏同理心,所以特意给我找了她。”
“那时候许苏烟初来乍到,对我还算好,但很快就露出马脚。”
“那我那时候很笨。”权斯燃望着温蝶,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笑了下。
温蝶却不想看见他笑,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庞。
“斯燃……”
“我那时候真笨,真蠢。”权斯燃将温蝶抱紧了些。
“我真把她当陆雅馨,我也想快点忘记那种痛苦的感觉,夫人,你知道那股味道有多难闻吗……”
“什么?”
“血、汽油、硝烟、尸体,还有尘土……”
“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温蝶唇瓣张了张,到底是没说出话。
她回抱权斯燃,用了好大力气。
权斯燃低头亲了亲她发心,继续:“然后,讲讲许苏烟吧。”
“那女人,她在蛋糕里放碎玻璃,导致我吃蛋糕的时候被扎了嘴,流了好多血,好在没吞下去,不过之后就对那种蛋糕有心理阴影,再也不吃了。”
“她把那件事推给了佣人,骂走了一个佣人,继续在我面前装好后妈。”
“当时流行家教,她借口我受到了心理创伤,让权振辞给我请老师到家里,不让我去学校。”
“她故意让老师交给我错误的东西,导致权振辞误以为我真的被吓傻了,不过我很快就写了张满分的卷子,让老师滚蛋。”
“学马术的时候,她给马喂药,我差点儿摔下来,可惜她不知道我还没学走路的时候,陆雅馨就让我练功夫,我直接给她表演了个轻功,她看傻了。”
“当然,这两件事儿,是我知道老头子就是凶手之后干出来的了。”权斯燃看着温蝶,微笑,“开始,我真的很尊敬她的,我以为她会是个好后妈。”
“嗯,继续吧,还有睡前牛奶——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里边儿放蛆,就是那种人死了腐烂了之后长的虫子。”
“她是真当我瞎,好欺负。”
权斯燃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他低头看温蝶的眼睛,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夫人,你猜那杯牛奶最后怎么处理了?”
“怎么处理了?”
温蝶只觉心疼得厉害,她有点想打断权斯燃继续回忆,但也知道,一旦回忆的闸口打开,那些痛苦的东西找到了合适的人倾诉。
那原本的那个生病的人,就会好受很多。
她愿意当他倾诉的那个人。
“我翻进她房间,倒在了她的化妆镜上、枕头上、床头柜第一格抽屉,还有她那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包里边儿。”
“第二天,她吓得脸都白了,但她又知道说出来权振辞肯定不信是我做的——毕竟我那时候那么小,又从小有洁癖,上哪儿弄那些蛆啊。”
“她只能哑巴吃黄连咯。”